第(2/3)页 “陛下,金债券目前,跑得快还是钱,跑的慢就是纸。” “在臣出发的时候,安东尼奥殿下已经开始抛售金债券了,就如同燕兴楼市场一样,不能直接全都抛售,否则的话,根本卖不出价格,需要买入稳定价格,更多的卖出逐渐减少。” “预计在一到两年内,可以完全抛售干净。” 葡萄牙一共持有大约一成的金债券,也就是140万两黄金的规模,这种庞大的债权抛售,不会一朝一夕完成,那样所有人都知道你要跑路,只能一边买入一边卖出。 现在,费利佩的金债券已经到了崩盘的边缘,所有人都知道金债券要倒了,但究竟什么时候倒,谁都不知道,大家都在赌,这颗天雷不会在自己手上爆炸。 现在的金债券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金融类产品,而是一场击鼓传花的骗局了。 朱翊钧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死在南京制造局前的织娘,那织娘也是寅吃卯粮,从钱庄借了一大堆的钱,购买金银翡翠首饰、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结果借不到钱了,无法借新还旧了,就只能一头撞死了。 费利佩的困局,和这个织娘,如出一辙。 “海洋还是过于宽广了,否则大明水师一定要告诉费利佩二世,不要推诿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朱翊钧第一次如此讨厌大海的广阔,否则一定要让费利佩知道花儿为什么这般红。 马尔库斯犹豫再三才开口说道:“陛下,臣到了大明,发现大明也在发行金债券吗?” 朱翊钧没有否认,颇为肯定的回答道:“如果你将大明宝钞理解为金债券,也并无不可,朕的确在发行金债券。” “大明在发展,需要更多的白银、更多的黄金,来满足一般等价物这种特殊商品的需求,奈何费利佩一直在减少白银、黄金对大明流入,朕只能使用金债券的方式了。” “朕本来预计十年完成黄金的收储,利用一千五百万两黄金发行宝钞,补充大明货币不足,这是一锅夹生饭,可哪有万事如意?就是一锅夹生饭,朕也只能吃了。” 大明没有准备好,收储黄金才进行到了第三年,通和宫金库都没有营造完成,现在内帑充当金库在使用,朱翊钧计划收储1500万两黄金,这样信誉更加坚挺一些。 万事不由己,面对白银流入减少的实际局面,朱翊钧只能提前启动了黄金叙事、黄金宝钞。 黄金在大明,是不方便直接作为货币使用的,因为大明人很多,金银铜三本位的货币制度过于复杂,黄金宝钞是让黄金和白银可以兑换,本质上还是银本位。 “一锅夹生饭,那是真的难以下咽,甚至比生食还要难吃。”马尔库斯表达了同情,在海上连夹生饭都没有,都是吃生的,吃生的也还好,半生不熟才是最难受的。 “英明的陛下,安东尼奥殿下有些迷茫,但是这个迷茫他不方便对别人提起,这次费利佩加征了关税,必然导致走私泛滥成灾,葡萄牙要不要做点什么。”马尔库斯说起了一件事儿,安东尼奥没有和国务大臣沟通过。 朱翊钧眉头紧蹙的说道:“虽然国与国之间只谈利益,但朕不希望安东尼奥重操旧业,他之前是船长不错,也曾走私,劫掠西班牙的珍宝船,甚至监守自盗,这也没错,但他现在是国王了。” “朕不期望他有什么长远的规划,但是做海寇,会影响海贸环境,杀鸡取卵不可取。” “当然,安东尼奥如果实在财政困难,这么远,不把朕的话当回事,朕也毫无办法。” 马尔库斯听闻皇帝如此训斥,赶紧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跪在地上说道:“臣等罪该万死,葡萄牙借助转口大明商品赚了很多的钱,财政并不困难,非常富足,我们只是希望报复费利佩的行为。” “却没有考虑到更重要的海贸的环境。” 大明习以为常,甚至认为本该如此的治国理念,比如轻重缓急这四个字,就像本能一样,但对于安东尼奥而言,这真的是很高端的学问。 轻重缓急是先秦时候管子率先提出,已经在中国这片土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两千年。 安东尼奥和费利佩一样,情绪到了,做什么决策都不奇怪。 “免礼吧,那就不要做了,走私只会恶化泰西的海贸环境,如果说报复的话,英格兰人自然会做的。”朱翊钧一听安东尼奥只是想报复,告诉他不必着急,英格兰人会出手的! “陛下圣明。”马尔库斯一想,的确,葡萄牙现在也是体面人了,这种脏活累活、挨骂的活儿,让英国佬做最合适,英格兰人的私掠许可证,仍在施行。 “陛下。”冯保凑到了皇帝耳边小声奏闻着,这是一种很失礼的表现,显然是有要紧事,否则不会打断陛下接见使者。 “哦?很好。”朱翊钧听闻冯保耳语,先是有些惊讶,而后露出了一抹阳光灿烂的笑容。 “马尔库斯,朕收到了一个好消息,朕的观星舰刚刚回航了,从新世界带回了十二万两黄金,现在这批黄金已经来到了莫愁湖行宫之外,正好,一起去看看。”朱翊钧站起身来,告诉了马尔库斯冯保奏闻了何事。 之前大明从北美洲土著手里交易到了天然金块,大明的观星舰就出发了,陈大壮本来要从松江府坐船,前往北美洲探索金矿,但被皇帝强令到绝洲大铁岭卫。 陈大壮最终没能前往,但对北美洲的探索仍在进行。 前年,观星舰,就找到了金山所在,但探索步履维艰,当地的夷人不太友好,不肯分享秘密,大明的海防巡检不停的被袭扰,甚至连地师都死了三名,但最终还是找到了金山所在。 建立了港口、据点、矿山,完成了初步的开矿。 到处是沙丘、山丘的荒凉地区,寻找金山并不容易,再加上夷人不断的骚扰,这批黄金也是带血的黄金。 是大明在探索金矿的过程中,和当地的夷人发生了冲突,攻城略地后的收获,更加直白的讲,是抢来的。 朱翊钧在西花厅接见了马尔库斯,又到了正厅接见了回航的观星舰天文生权天沛。 权天沛隆庆二年出生,今年二十二岁,广州府新宁县人,是大明皇家格物院的格物博士,少年多才智,跟随邢云路学习天文学,成为了一名天文生。 权天沛在万历十二年出海,那年他才十七岁。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权天沛恭敬见礼。 “免礼,几年没见,子俊这瘦了好多,跑船确实辛苦的很。”朱翊钧见过权天沛两次,那时候他随邢云路觐见。 权天沛极其喜欢甜食,所以在格物院的时候,他是白白胖胖的,现在的权天沛成了一个精瘦的汉子。 子俊是权天沛的字,他有名有姓有字,还喜欢甜食,出身不是穷民苦力,是正经的新宁权氏半县之家的豪奢户,也是大明世袭的千户。 他入京参加钦天监天文生考试,完全是不想吃习武的苦,也不想吃读书人的苦,权天沛他爹逼他习武,习武不成就逼他学文。 最终权天沛吃了跑船的苦。 世上三般苦,撑船、打铁、磨豆腐,跑船比撑船还要苦一点。 “劳烦陛下挂念,倒是体力比过去好太多了,也慢慢习惯了,上了岸,反而一摇三晃,站不太稳当。”权天沛听闻陛下记得他,立刻笑了出来,这份笑容看起来有几分朴实。 权天沛当初要去跑船,是一时冲动,他向往大海的广阔,觉得一身才学,待在格物院,抬头只能看到四方天的地方,实在是有些屈才!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