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已经将其革职查办了,这是批文副本。” “王某只是想请先生下次上报前,提前调查清楚。” “刚才当着相爷的面,我也不敢解释。” 王凌在官场上也是相当老练,适才不解释,情愿被劈头盖脸骂。 这样做,既维护了首相权威,下来又向庞统说明了实情。 庞统接过细看,脸色渐变。 公文上笔毫赫然,日期确在半月之前。 他起身长揖: “此事确实是统疏忽了!” “竟未查实此事便匆忙上奏,致使使君受辱,统之过也。” 王凌反应速度这么快,也确实超出了庞统的想象。 主要伐吴在即,正是多事之秋,庞统也是急着回去复命。 王凌连忙将庞统扶住: “……先生言重了。” “相爷适才正在气头上,凌若当场辩解,反倒显得推诿塞责。” 他叹了口气,“只是下次先生若再查案,还望多方核实。” 庞统连连点头: “使君所言极是。” “这次是统考虑不周,委屈使君了。” 说着,郑重作揖赔礼。 王凌侧身避让: “先生不必如此。” “天色不早,凌还需赶回豫州处置后续事宜,就此告辞。” 庞统亲自送至大门外,见王凌翻身上马,忍不住又叮嘱: “使君连日奔波,还望保重。” 王凌在马上拱手: “多谢先生关怀。” “朝廷正值多事之秋,你我各自珍重。” 说罢扬鞭策马,身影很快消失在洛阳街巷的拐角处。 话分两头,身处未央宫的刘备也收到了梁王刘理的亲笔书信。 信中,刘理向刘备解释了河南具体发生的是个什么情况。 并为自己的一些僭越之举,向刘备请罪。 其书略曰: “臣理顿首再拜,谨奏父皇陛下:” “儿臣不敏,僭越行事。” “未奉诏命而擅动梁国之兵,此乃大罪,伏乞父皇责罚。” “然事急从权,不得不先斩后奏,望父皇垂察。” “前日豫州颍川、汝南诸郡流民作乱。” “杀长吏、据城邑,势如燎原。” “儿臣恐乱势蔓延,危及社稷。” “故不待诏令,率轻骑三千驰赴平叛。” “幸赖父皇威德,乱民闻风溃散。” “首恶已诛,胁从皆赦,河南暂安。” “及至颍川,儿臣察知民变之由,实因郡守聂良欺罔圣听,阴违诏令。” “不惟不减徭役,反增赋敛,以致百姓流离,铤而走险。” “儿臣本欲速擒聂良,彻查其罪。” “然豫州刺史王凌明察秋毫,先一步罢其官职,下狱候审。” “王使君雷厉风行,儿臣深佩其能。” “然颍川百姓久困苛政,饥馑载道。” “儿臣见妇孺啼饥,老弱填壑,实不忍坐视。” “遂斗胆开郡仓以赈灾民。” “按制,此事当先禀州府,然儿臣恐迟则生变,故先行开仓,以彰父皇仁德。” “若有亏空,儿臣愿以岁俸补之,绝不敢累及国库。” “儿臣遍历颍川,见民生凋敝,尤以今岁为甚。” “倘再征徭役,恐生新变。” “伏乞父皇暂免颍川今年赋役,使百姓得喘息之机。” “则黎元戴德,社稷永固。” “儿臣自知专擅之罪,不敢自辩。” “惟愿父皇保重圣体,勿以儿臣之过劳心。” “若蒙宽宥,必当束身待罪。” “倘加严惩,亦无怨怼。” “临表惶惧,涕泣再拜。” “章武六年冬十一月,梁王臣理谨上。” 读完刘理的亲笔书信,刘备眼中泛起欣慰之色。 不禁抚案叹道: “理儿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事事以百姓为先,方为社稷之福啊。” 正感慨间,黄门侍郎来报: “陛下,李相求见。” “宣。” 刘备将梁王书信置于案上,整了整衣冠。 李翊身着紫袍玉带,步履沉稳地走入殿中。 行礼毕,肃然道: “……陛下,臣有要事奏报。” “河南道因徭役过重引发民变,乱民……” “朕已知晓。” 刘备笑着出声打断,将梁王书信递去。 “爱卿且看,理儿已处置妥当了。” 李翊接过细读,眉头渐渐紧锁。 半晌方道: “梁王殿下雷厉风行,确实……确实解了朝廷燃眉之急。” 话锋一转,“然诸侯王未奉诏命擅自调兵越境,更干涉他郡政务,这只怕是不合规矩。” “况且此例一开,人皆效之,朝廷威严何在?” “李相此言差矣。” 刘备捋须笑道。 “朕记得你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不管白猫、黑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 “如今梁王迅疾平定‘平役贼’之乱,又安抚颍川灾民,为朝廷省去多少麻烦?” “若等洛阳派人处置,往来半月,不知要多死多少百姓。” “结果当重于形式。” “于国有益,即为正。” “于国有害,即为邪。” “若是一味墨守成规,天下间不知又有多少人家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 这…… 李翊罕见得被刘备怼的哑口无言。 主要有很多话,是不方便放在明面上说的。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陛下圣明。” “只是……” 他压低声音,“梁王身为诸侯,做事应当有分寸。” “事急从权固然有理,然规矩不可废啊。” “规矩、规矩!我记得刚认识子玉的时候,你最令朕佩服的一点就是你那些天马行空的计策。” “不拘于俗套的想象力。” “可看看现在的你,张口规矩、闭口法律。” “怎么?难道当官当久了,将你那份洒脱不羁的豪气都给抹除了吗?” 李翊郑重地拱手,回复道: “非是老臣怯弱。” “只是当年臣辅佐陛下时,天下纷乱,群雄割据,诸侯并起。” “非常之时,可以行非常之事。” “如今汉室三兴,君便是君、臣便是臣。” “作为政客,规矩大于感性。” “不能再像江湖侠客那样,快意恩仇了。” 刘备闻言大笑: “李相多虑了!朕诸子皆当为国效力,何分彼此?” 忽想起什么,转头对身旁黄门侍郎吩咐道: “拟诏:梁王刘理临机决断,平息民变,抚定灾民,于国有功。” “赐黄金百斤,锦缎千匹。” “其越权之举,特赦不究。” 李翊欲言又止,终是暗叹一声。 却听刘备又道: “再拟一诏给鲁王刘永:河南大乱,鲁国毗邻却坐视不理,着即削减食邑三百户!” “以示惩戒!” 黄门侍郎领命退下拟诏。 刘备坐下来继续批阅奏章,却发现李翊还立在殿中。 于是出声问: “李相可还有别事?” “……不,是老臣想问问陛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刘备一愣,顿觉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摇了摇头。 “没有了,河南的叛乱规模不大,毕竟是癞癣之疾。” “今既已定,眼下朕也不想多给爱卿你增加工作量。” “……呵呵,毕竟伐吴前的事务繁多。” “莫说你,便是朕也是每日忙道深更半夜不得歇。” 李翊眉头蹙起,迟疑片刻,到底是退出了宣室殿。 只是这一次,他并未如往常般径直出宫。 而是在回廊下驻足片刻,望着檐角垂下的冰凌,眼中阴晴不定。 最终转身向东宫方向行去,皂靴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响。 东宫后苑传来阵阵欢笑。 穿过月洞门,只见太子刘禅身着狐裘,正与何晏、秦朗二人踢蹴鞠玩耍。 何晏、秦朗皆是京中权贵,也是刘禅太学里的同窗同学。 他们私下里的关系不错,常一起经常玩耍。 那彩球在空中划出弧线,刘禅抬脚去接,却踢了个空。 踉跄几步险些跌倒,引得二人掩口而笑。 “殿下当心!” 何晏眼尖,先瞥见李翊身影,顿时敛了笑容。 赶忙拉着秦朗,作揖行礼: “拜见相爷!” 刘禅转身,见是李翊,连忙整理衣冠,拱手作揖: “相父安好。” 李翊目光如刀,在何晏、秦朗身上扫过,只轻轻挥了挥手。 二人会意,何晏低声道: “下官告退。” 话落,便拉着秦朗匆匆退下。 “哎!别走啊!” 刘禅朝他们背影喊道, “这局还未分出胜负呢!” 话音未落,却见李翊眉头锁得更紧,连忙噤声,小心翼翼问道: “相父有何吩咐?” 李翊撩起紫袍下摆,坐在梅树下的石墩上。 那石墩积雪未扫,寒意透过锦袍刺入肌骨,他却浑然不觉,只沉声道: “河南民变之事,太子可曾听闻?” 刘禅眨了眨眼: “孩儿略有耳闻。” “既已知晓,为何不谋解决之策?” 李翊声音陡然提高,惊起飞檐上几只麻雀。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