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哦?” 刘备眉梢一挑,打趣道: “莫非这巨舰非天工,竟有巧匠能为之?” “……哈哈哈。” 李翊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道: “陛下随臣来便知。” 一行人离开港口,沿泥泞小道行不过二里,忽见山谷中灯火通明。 数百座工棚依山而建,绵延数里,锤凿之声不绝于耳。 山谷中央,十数艘半成战船如巨兽匍匐,工匠如蚁附其上。 “唔……” 刘备瞪大眼睛,“竟有如此规模的船厂!” 李翊指向最高处一座青砖建筑。 “那里是将作监所在,主持者姓马名钧,字德衡,南阳人士。” “此人虽口不能言,然心思精巧,古之公输般不过如是。” 马钧是曹魏时期著名的发明家。 李翊也是慧眼识珠,将之给提拔了起来。 给予了其充分的信任,命他全权负责战船的监造。 正说着,一个瘦小身影从工棚中钻出,跌跌撞撞跑来。 那人约莫三十五六岁,粗布短打沾满木屑,脸上满是烟灰,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相、相爷!” 马钧跑到近前,才惊见刘备冕服,顿时手足无措,扑通跪倒。 “微臣不知陛下驾到,罪该万死!” 刘备见他说话结巴,举止笨拙,与想象中大匠形象相去甚远,不禁莞尔: “马卿平身。” “朕闻卿造舰有功,特来一观。” 马钧却不起身,反而以头抢地。 “臣、臣有罪!” “新式轮桨昨日试水又、又断了三根……” 李翊笑着扶他: “德衡何必惶恐?试错本是常理。” “前日不是已解决轴承过热之弊了么?” 马钧这才抬头,眼中闪着感激的泪光。 “多、多亏相爷从中帮衬,否则小人断不能将之完成。” 刘备见二人对答,心中称奇,问道: “子玉与马卿似有旧谊?” 李翊答道: “旧谊倒也谈不上,只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了德衡改良织机,使仿制效率倍增。” “其人虽拙于言辞,然每有巧思。” “故臣调入将作监,专司军械改良。” 随着李翊身上繁重的政务增多,他已经没什么精力放在研究发明上了。 不过他依然乐衷于提拔有想法、有创意的年轻人。 鼓励发明创造,提高生产力。 马钧大声说道: “若非相爷提携,臣不过一介木匠。” “安能……安能……” 说到此处,竟哽咽不能言。 士为知己者死。 马钧虽不善言辞,但他知道李翊是他的贵人。 如果不是相爷的赏识,予以了其充分的信任与耐心,他便不可能有今天。 造舰之初,其实也不是很顺利,屡屡失败。 但这期间,李翊情愿在内阁里待着,也绝对不派人去催。 这么通情达理的甲方,古今难觅。 马钧才得以将新式造船建造出来。 刘备动容,温言道: “马卿且引朕一观这造船之所。” 马钧忙不迭起身引路。 进入最大的一座工棚,只见中央架着一艘半成战船龙骨。 长约八十步,曲线优美如鱼。 数十工匠正在安装肋材,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 “陛下请看。” 马钧一谈及本业,口齿竟伶俐起来。 “此舰采用‘分段合拢’法,先造龙骨,再装肋材,最后外包木板。” “比之整木雕凿,省时过半。” 刘备抚过光滑的船体,问道: “如此大木,从何而来?” 李翊在旁侧接话道: “臣命人于太行、王屋二山伐木,顺黄河漂流而下。” “又在洛阳设百座窑厂,日夜烧制铁钉、铜环等物。” 马钧补充说道: “最、最难的是楼船部分。” “臣试验七次,才找到合适的榫卯结构。” 说着引刘备看角落里一堆报废的模型。 刘备细看那些失败品,有的倾覆,有的开裂。 唯有最新一个却完美无瑕。 不禁赞道: “建造之事,非朕所长。” “但朕却明白,精益求精,方成大事。” “马卿用心良苦也!” 马钧突然跪下: “臣不敢居功!若无相爷允准试错,拨付钱粮。” “臣纵有百般想法,亦难实现。” “去岁试验水密舱时,连败十二次,耗费巨万,相爷从未责备……” 李翊摆手打断道: “德衡何必妄自菲薄?” “陛下明鉴,昔日越王勾践十年生聚,方灭强吴。” “今我大汉欲一统天下,岂能吝啬研发之资?” 刘备闻言大悦: “善!子玉此言甚合朕意。” “马卿,这些年来你造舰有功,朕封你为关内侯。” “赐金百斤,帛千匹!” 马钧呆立当场,忽然泪流满面: “臣……臣……” 竟说不出完整句子,只是不住地叩首。 李翊笑着解释: “德衡平日与工匠同吃同住,三年未曾归家。” “其妻曾来信责备,他却道‘舰不成,何以家为’。” 刘备愈发感动,亲手扶起马钧: “马卿真乃国士也!” “朕再赐你宅第一座,接你南阳家眷来京团聚。” 马钧更加感动,再次顿首谢恩。 离了造船厂,夜色已深。 刘备在御辇中感慨: “朕向以为子玉长于政事,不料识人用人之能亦如此出众。” “马钧这般人才,若非子玉慧眼,岂非埋没民间?” 李翊骑马随行,谦道: “陛下过誉。” “臣不过遵陛下‘唯才是举’之训耳。” “今伐吴在即,正需集天下英才而用之。” 刘备忽问: “子玉当初怎知马钧能担此重任?” 李翊沉吟半晌,答道: “臣观其改良织机时,不循旧法,另辟蹊径。” “更难得的是,他甘坐冷板凳三年,终于突破。” “此等心性,正是研发之本。 “妙哉!” 刘备拍案,“朕闻昔日秦用商鞅,汉用张良,皆因用人者能容人所不能。” “今子玉用马钧,亦如是也!” 正说着,忽见洛阳城头灯火如昼。 李翊笑道: “陛下请看,这万家灯火中,不知还有多少马钧这般人才,待陛下发掘。” 提到“人才”二字,刘备忽想起来一件事。 “朕观今年寒门子弟较往年多了三成,子玉暗中使力了?” 李翊捻须微笑: “臣不过将孝廉的寒门名额从三人增至五人。” “各郡守心照不宣,皆知陛下重寒门之意。” “……嗯,善。” 刘备颔首,笑道: “这便是子玉你常说的温水煮蛙之策罢?” “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子玉这也是在试探这些世家的底线吧?” 李翊乃压低声音道: “陛下明察秋毫。” “自光武中兴以来,世家大族把持选官二百载。” “今臣每郡多取二人,他们尚可忍耐。” “若骤然推行科举……还是容易引得狗急跳墙。” “是也,当初子玉你提出举孝廉名额中,必须有三名寒门人选时,就招来了不少反对之声。” “我知你推行此策,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 刘备接话,目光变得深远。 “当年王莽改制,败就败在操之过急。” “不过子玉向来深谋远虑,想必已有全盘计划?” 李翊点了点头,有条不紊地向刘备解释:“ “臣请陛下观此图。” 说着,李翊从怀里取出一卷帛书。 刘备俯身看去,见是一幅大汉疆域图。 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学堂、纸坊的位置。 北至幽州,南抵交趾,竟有数百处之多。 这便是李翊这几年的工作成果。 李翊指着图上标记。 “臣在冀州、南阳设八大纸坊,如今一册《论语》价钱,已从千钱降至百钱。” “寒门学子,不必再借书抄读了。” 刘备闻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良久,展颜笑道: “难怪去年有大臣上奏,说‘纸张泛滥,恐伤竹简之雅’。” 刘备忽然大笑,“原来这帮老狐狸是在拐弯抹角的告状!” 李翊也笑: “是啊,京中的权贵甚多。” “动辄便是良田千顷,不少人家专产制简之竹。”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