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逆贼!” 郑元璹几乎是滚下马车的,华贵的锦袍下摆被车轮碾出一道褶皱,沾满了驿道上的尘土。 他落地时踉跄了两步,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却浑然不觉,只是双目赤红地朝着朱漆大门猛冲。 他心中怒火一烧,整个人像是从灶膛里捞出来的木炭,随时都要爆出火星。 “拦住他!” 门外警戒的百骑厉声喝道。 晨雾尚未散尽,他们只瞥见一个身影疯了似的扑来,看不清面容,只当是郑氏余孽反扑。 三十余柄横刀同时出鞘,玄铁刀刃在晨光里划出凛冽弧线,寒光直逼郑元璹面门。 “郎君!” 护卫们的惊呼声刺破晨雾。 为首的护卫一个箭步蹿上前,双臂如铁箍般死死锁住郑元璹的腰,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他这位主子此刻的力道,竟比拉车的犍牛还要蛮横。 其余护卫纷纷拔刀,刀锋与百骑的刀刃在空中相抵,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惊得檐下栖息的麻雀扑棱棱飞散。 郑元璹的目光越过人墙,像两柄烧红的锥子,狠狠扎在那道暗红色的门槛上。 几具盖着草席的尸体正被百骑抬出,青灰色的家奴衣料从席角垂下,沾染的血渍在晨光里泛着粘稠的黑红。 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几乎要冲破皮肤:“尔等逆贼!看清了!这是荥阳郑氏的府邸!五姓七望的门楣,岂容尔等放肆!” “逆贼!尔等逆贼!” 他奋力挣扎着,锦袍前襟被扯得歪斜,露出里面汗湿的中衣。 唾沫星子随着怒吼飞溅,落在护卫手背上,烫得人心里发颤。 “郑氏伏击百骑,理当诛之。” 百骑队正往前一步,玄甲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 他缓缓收刀入鞘,甲叶相撞的轻响竟盖过了郑元璹的咆哮。 握刀的手青筋微露,却稳如磐石,目光扫过门前的血渍时,平静得像在看脚下的石板:“我等奉旨查案,是尔等私藏甲士在先,持械袭杀在后,小郎君有令,正当防卫,格杀勿论。” “放屁!” 郑元璹猛地弓起脊背,竟差点挣脱护卫的钳制,“我郑氏耕读传家,怎会做这等谋逆之事!你们这群奸贼逆贼,再此毁谤,老夫,老夫……” 话音未落,他忽然像是被抽走了浑身力气,猛地顿住。 方才路上听到那些关于“郑允浩被擒”、“郑氏府邸遭围”的传闻,此刻如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开。 “我儿呢?” 他猛地转头,赤红的目光死死盯住百骑队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嘶哑。 “你们把我儿允浩如何了!” 这话一出,连挣扎的力道都弱了几分,只剩下浓浓的恐慌在眼底蔓延。 “还有吾孙呢?!” 一声苍老的惊呼陡然从街角传来。博陵崔氏的老者拄着拐杖,被两个仆役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奔过来。 他花白的胡须在晨风中乱颤,青色的官袍下摆沾着泥点,显然也是一路急行。 方才在马车上听到郑元璹的怒吼,他心头便是一紧,此刻看到门前的阵仗,更是魂飞魄散。 “今早、今早吾孙说要来此处,说要见见那温禾……” 老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朝议才散,他定然还在里面!还在里面啊!” 他想起孙儿出门时意气风发的模样,说去见见如今那长安城内被誉为甘罗在世的温禾,今日会是何等的窘境,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士族的厉害。 可眼前这景象,带血的门槛,抬出的尸体,凶神恶煞的百骑。 他们把什么都想到了,可万万没有想到,温禾不按常理出牌。 他竟然真的敢在荥阳郑氏大开杀戒。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险些栽倒在地,全靠仆役死死架住才勉强站稳。 “闯进去!给我闯进去!” 崔氏老者猛地拔高声音,拐杖重重顿在地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杖头甚至裂开了一道细缝。 他像是瞬间回光返照,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指着府门嘶吼:“救我孙儿!谁能救回我孙儿,崔家重重有赏!” 随行的护卫们面面相觑,握着刀的手微微发颤。 他们看着百骑身上锃亮的铁甲,看着那些人握刀的沉稳姿态,再看看自家单薄的身板,哪里敢上前。 方才百骑拔刀的速度他们都看在眼里,真要冲上去,怕是连府门都碰不到,就成了刀下亡魂。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