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我瞧啊,官老爷们就是多虑了。” 掌柜又放松下来,笑着对张志常说:“那些草原蛮子,连自己都吃不饱,侥幸打下兴庆府,撑死了也就占着夏国的地盘,怎么敢冒犯咱们大金国?” “黄河天险摆在那儿,他们难不成还能飞过来?” 这话,也是金国百姓们的普遍心思。 他们对“北疆”根本没有具体概念。 只当是一群骑着马的草原牧民,跟以前那些劫掠边境的部落没两样,绝不可能越过黄河,打到关中腹地来。 可掌柜不知道的是,关中粮价上涨,恰恰跟他口中“吃不饱的草原蛮子”有着直接关系。 北疆正出高价,从关中两家粮商手里暗中收购粮食。 一石粮食在关中的正常价格不过八百到一千文,可运到河西,就能卖出三千多文的高价,足足三倍的利润。 这般诱惑下,粮商们哪怕冒着走私的风险,也愿意把粮食运去河西。 况且,此地距离黄河也不远,路上费不了太大的人力物力便能送到。 就是这两家大粮商的疯狂收购,让陇州市面上的粮食越来越少,价格也跟着一天一个样地往上涨。 张志常听着掌柜的话,眉头却没舒展。 他在山上修行时,曾听师父丘处机提过,北疆并非普通的草原部落,绝非池中之物。 只是这些话,他也不便对掌柜明说,只淡淡道:“世事难料,掌柜还是多留些心眼为好。” 说完,便从这家粮铺买了十石粮食,装车前往下一家粮铺。 到了傍晚,张志常回到了龙门山。 正好遇见了一个穿着粗布短褂,头戴斗笠,扛着锄头的老农,从田里回来。 他的脊背挺直,眼神清亮,周身透着一股仙风道骨,正是他的师父丘处机。 “师父。” 丘处机摘下斗笠喝了口水:“说说吧,城里粮情如何?” “回师父,情况不太好。” 张志常叹了口气,语气凝重:“今日陇州粮价又涨了,最便宜的糙米都要十一文一斤,比昨日又高了一文。” “弟子跑了四家粮铺,每家都说存货紧张,最后只买到五十石粮食。”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弟子准备明日一早去长安城看看,或许那边粮铺多,能多买些回来。” 丘处机听着,抬头望向北方的夜空:“长安的粮,怕是也难买。” “如今关中的粮荒,根子或许不在朝廷,而在北疆。” “北疆?” 张志常微微诧异:“北疆与夏国的战事对关中的粮价影响这么大?” 丘处机收回目光,指尖在石桌上轻轻划动:“你师叔刘处玄,去年去了凉州传道。” “今日刚传来一封书信,里面说的,全是河西走廊被北疆人攻下后的景象。” 张志常心中一紧:“刘师叔他……安好?” “他倒安好,只是所见所闻,让他颇为震动。” 丘处机语气平缓,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信里说,北疆人拿下河西后,没像夏国旧部那样劫掠。” “反而先把所有夏国的官员、田主都给清了,将河西的田地尽数收归己有,如今北疆才是河西最大,也是唯一的田主。” “他们把田地租给百姓耕种,收租收税,但只收四成,剩下的六成全归百姓自己。” “你想想,这样的租税,百姓哪有不乐意的?如今河西的农户,种地的积极性高得很,连往年荒着的地,都有人抢着开垦。” 张志常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道:“这……这不就是当年王莽推行的‘王田制’的路子吗?” “只是王莽当年没能成,北疆人竟真的做到了?” “形似,却又不同。” 丘处机轻轻摇头,语气带着几分道家的通透:“王莽之时,时机不对,反对力量太大,上下混乱,反倒失了民心。” 王莽推行新政的基本盘,与那些豪强士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谁愿意损害自己的利益? 而反观北疆,有着自己的统治集团,与夏国的利益集团没有任何联系。 在行事过程中,自然没有丝毫顾忌,强势推倒一切重来。 并且有效的联系了百姓,收获了民心,自然成功。 “你师叔在信里说,此前夏国曾想收复河西,可不少河西百姓竟主动帮着北疆人守关——民心向背,已然分明。” 顿了顿,丘处机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忧虑。 “只是北疆人的行事,也有太过刚硬之处。” “他们杀戮太甚,有伤天和。” “对反抗的田主、官员几乎不留余地;对待地方豪强,更是苛刻至极,半点情面都不讲。” “道曰‘无为而治’,上顺天理,下顺民心,北疆人这般雷厉风行,虽能快速稳定局面,却也容易埋下隐患。” “更让人忧心的是~” 丘处机的声音压得更低,眼神里满是凝重:“北疆人在夏国境内,推倒了不少佛寺,还逼迫庙里的和尚还俗,让他们要么种地,要么从军。” “这模样,倒像是前几朝‘三武灭佛’的架势。” 张志常心中一凛:“师父您是担心,若是日后北疆人进入中原,对咱们道家,也会是这般态度?” “不得不防啊。” 丘处机轻轻叹息,目光望向道观外连绵的夜色:“若是那一天真的来临,就算是为师舍得一身剐,也要远赴龙城,亲面那位传说中的大都护。”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