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欧阳戎两指捻起桌上气急败坏的小墨精脚边那一张欠条。 窗缝漏进来的阳光,落在枯黄纸条的墨字上。 【余家贫,瓶无储粟,拙于生事,举家食粥,来已数月,今又磬竭。借到女仙妙思灵墨二两,实济艰辛。仍恕干烦也。义熙元年乙巳岁十一月,渊明状】 字迹行草,飘逸清洒,确实是一手好字,还很眼熟,正是和欧阳戎刚刚吞下的桃花源记赝品同样的正主字迹。 欧阳戎凝神看完,下意识确认道: “你确定是陶渊明写的。” “废话,那老小子当着本仙姑面写的,还能有假?本仙姑的记性最好,没有之一。” 确实挺记仇的。 欧阳戎心道一句,嘴上却说: “那你还说,每次沉睡起来,就会把前事全忘?” “两码事,又没说后面想不起来,得先肚子吃饱,才有空动脑子去想……” 她小手拍桌: “不吃饭怎么动脑?反正本仙姑和你说了你也不懂,只能活个一百年的小戎子……有句叫啥来着,对了,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欧阳戎自动忽略她小嘴叭叭的噪音,盯着洋洋得意的小墨精,凝眉问: “陶渊明做过你跟班,你怎么从来没提过?” “本仙姑可不记仇。” 欧阳戎看见妙思说的理直气壮,忍不住又瞧了眼她藏在怀里的那厚厚一沓欠条。 他不禁有些好奇,这小墨精到底收集了多少个跟班的欠条。 另外,她该不会不只有欠条,还藏有日记小本本什么的吧?把某年某月某日从某人那里收到的委屈和仇全写进去,时刻提醒。 毕竟她看起来就不像个正经人,不像自己。 反正有一说一,这位墨之女仙确实挺小心眼的,欧阳戎早就发现了。 所以他此前放在她那儿的欠条,改日买些墨锭,早讨回来吧,去销个账,可别也被这小家伙记个几百年。 此刻欧阳戎手攥欠条,没由来的想到。 “小戎子你在想什么呢?看着呆头呆脑的,是不是又在憋着坏?” 妙思眼神狐疑的看了看欧阳戎,旋即,小脸认真的强调一遍: “但是本仙姑告诉你,虽然生来大气洒脱,不拘小节,但是本仙姑也不是好惹的软柿子,是有、有……”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高声肯定:“有大气运庇体的!小心别被反噬。” 欧阳戎挺直腰杆,有些认真的追问: “大气运?什么意思?” 她两手抱胸,高昂下巴: “这是本仙姑总结出的经验,欠过本仙姑的,欺负过本仙姑的,还有最讨厌且没之一的……反正他们最后都没啥好下场,有的倒大霉,有的还倒血霉,哪怕痛快得意一时,最后也都死翘翘了,都不用本仙姑出手,哼哼……” 儒服小女冠斜眸,隐隐朝欧阳戎投来一道若有若无眸光,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欧阳戎确实是很正经的在听与揣摩她的话,但听完过后,还是不禁多看了眼煞有其事的小墨精,忍不住发问: “你说的‘没好下场’,指的是自己埋头睡大觉,一觉醒来,百年已过,似乎熬死了对方?” 妙思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没好气的嚷嚷:“小戎子,你管这么多干嘛?要听活得久的女仙言,否则吃亏在眼前。” 说完现编的顺口溜,小墨精往前一蹦,去把欧阳戎两指间的欠条抽了回去,重新抱在怀中,小眼神十分警惕: “这是本仙姑的东西,你往怀里揣作甚?再拿一会儿,都要进你兜了。” 手中一空,欧阳戎先是皱眉,旋即松开,认真无比的说: “借我,救急。” “借就是骗,不借。” 欧阳戎用手指点了点小墨精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 “我可以打欠条。” 妙思面无表情,怀抱欠条腾不开手,她低头用小脑门顶开了他手指: “一边去,你上张还没还呢。本仙姑算是看透你们这群小子了,老的小的都一样,打欠条前,各个信誓旦旦,一拿到手,就提起裤子翻脸不认人。” “你别瞎用词。”欧阳戎无奈:“还有,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的信誉,你是知道的。” “不一样?”妙思冷笑一声:“上一个和本仙姑这么诚恳说的,还欠着一沓呢。” 欧阳戎压住抽搐的嘴角,像是没听见一般,他二话不说的弯腰,撕下衣摆一片布料,脸色平静,咬破手指,书写欠条,寥寥几息,一张欠条便完整的摆在了桌上,摆在微微动容的小墨精面前。 他铿锵有力的说: “欠条给我,欠你人情,随时兑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妙思看了看刚刚毫不犹豫吞过纸墨的他,又看了看车窗外面地动山摇的动静,突然问: “上清宗的降神敕令?”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