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在那一刻,布莉安娜脑中,响起了不知多少喧沸的、震耳欲聋的高喊与尖叫。 就像由无数居民组成的合唱团,一齐张开了无数张黑洞洞的嘴;声浪占据了神思,占据了空气,占据了一切她能认知到的世界。 每一张嘴,都在各说各话,声震颅骨。 要救吗还是要救的吧妈妈如果地下有知也会伤心他们父女走到这一步的吧 这老家伙命真硬啊该说自己命大原来是遗传了他吗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死 怎么能杀亲生父亲呢亲生呢父亲不可以罪罪罪孽 太好了又可以再杀他一次这次要给他希望再让他恐惧美味再杀杀再 “对……对不起……布莉。” 脑海中无数震耳叫声,霎然落成一片寂静雪白。 布莉安娜脚下失去力气,慢慢坐在地上。 她很想趴下去,将自己蜷成小小一团,像小孩子用后背倚着父母一样,靠在韦西莱身上。 爸爸没有睁开眼睛,好像很难睁开,很费劲的样子。 不睁开眼睛,也是很好的。 她也想闭上眼睛,不再看这一个疲惫的人世了。 过了似乎很长一段时间,布莉安娜一片空白的头脑里,才逐渐又生发起了念头。 咦? 这是他想要活命的手段吗?他想借此感动自己,来留他一命? 以韦西莱擅于计算的本性来说,用上怀柔之计是极有可能的。 但有一点,却又让它显得如此不现实。 韦西莱起码得先意识到,自己行为上或许有错,才会想到用道歉来换她的心软——不过据布莉安娜多年观察来看,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布莉安娜就像是肌体上越长越大的瘤子;丑陋,变异,完全不该是这么一回事,却偏偏还要顽固地连着自己血肉,不肯消失。 想切除瘤子的人,怎么会觉得自己有错?怎么会对瘤子道歉? 虽然想是这么想的,她却只能小声问道:“你为什么会道歉?” 爸爸却又不说话了。那一缕游丝般的残余生命力,似乎正在渐渐飘远,不知是否还会回来。 布莉安娜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感觉他应该死透了。在她即将要放弃起身的时候,爸爸却忽然嘶哑地开了口:“对不起。” 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她不知道自己那时做了什么,有什么反应。她可能尖叫了,也可能没有;可能哭了,也可能无动于衷,或正在发笑。 等布莉安娜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轻轻地说:“……没关系。” “我……我要死了?” “是的。” 就算现在叫人来,仍能救下他一命,布莉安娜也不打算动。 你看,逻辑是这样的: 唯有韦西莱死去,而且是在明确知道他自己将会死去、再无希望的情况下死去,他的“对不起”才有意义。 她怎么能让“被救”这种可能,玷污了他的“对不起”呢,是不是是不是 死亡才是最真挚最纯净的道歉 “我不怪你……” “哦。” “我希望……你能恢复……能快乐。” 她又安静了一会儿。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