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金雪梨放开脚步冲进加油站之外的夜色里;但才猛跑了十几步,她又冷不丁停下了脚——收势太急,还险些一个趔趄摔到地上。 她回过头,不远处的加油站地面上,两个卷在一起的人影仍然在死死挣扎相抗。 那个女人究竟是百分之多少的居民,金雪梨不知道,但有一点很清楚——哪怕完全变成居民,她依然会痛。 一下下被力量打进身体里的闷响;时不时一声痛哼与低呼……这些声响,像她身上被踹掉、被撕下的皮肤裂片一样,纷纷零零地落进黑夜里。 “喂!”金雪梨大声喊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人遥遥朝她一抬头,看见她了。 怎么说呢,她倒真是一个非常坚韧、非常有能量的居民。 即使她正与店员搏斗挣扎,二人又隔着十几步远,金雪梨依然被迎面而来的、浊浪般的咆哮与怒吼,给冲得脚下一踉跄。 “你还站在那里你居然还傻站在那里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你以为我可以拖住它多久顶多十分钟而已你要不要坐下喝个茶再走我要松手松手松手了赶紧给我滚滚滚滚想杀了你好想完完整整地漂漂亮亮地杀掉你染发浅金棕色滚” 好像是问不出来名字了。 那个女人气得够呛,连不相关的词句也被搅进了怒骂里,一起凌乱高速地喷溅飞射;八竿子打不着的染发都出来了,甚至还把颜色都挑好了——那个女人一直伏在阴影里,头发蓬乱得如同电流游走的雷云,看不清是什么颜色。 莫非染发是她死前最后一件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事? 金雪梨知道自己应该逃,她也想赶紧逃;但在那一刻,她更想做的事却是叹一口气。 她二十八年人生中,从没有一个人——连她妈妈也没有——曾经为了保护她而这样拼过命。 审视着每一个出现在拖车里的男人的行为举止,穿长袖长裤,估量着喝酒的人喝到了几分醉,总是尽量坐在门口处……做这些事情的人,都是金雪梨自己;她都忘记是从几岁开始的习惯了。 没有人告诉她该小心什么,只是靠天生直觉,跌跌撞撞也走到了今天。 长大以后,她来了黑摩尔市。成年人的生活,本就已是硬着头皮在黑暗里探路;她偏偏又做了猎人,难度几何式地翻倍,简直成了黑夜里在礁石浅滩中行船。 要避开的陷阱,不能接受的诱惑,必须花钱才能消掉的灾祸,得顺着他说话行事的人(比如柴司),与她约会的男人一眼眼打量着她的公寓……林林总总,不知遇见过多少难事。 这许多苦恼,烦难和危机里,唯一一个为金雪梨拼过命的人,就只有她自己。 她从没想过会有人保护她,以至于刚才跑出来这么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第一个宁可被踹裂躯体也要护她逃跑的,竟然是一个居民。 为什么?原因不可能是个好事吧? 但无论如何,那女人都是第一个。 而她甚至无法得知对方的名字,就得转过身去,继续逃跑。 不知道这一走,下一次是否还能遇见那个居民;如果遇见了,又会是怎样一种情景? 十分钟,这个逃跑窗口是有点窄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