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我有件大红的袍子。 曾十分喜欢。 那是及笄那年怀王所赐锦缎事。 是什么样的锦缎,我不知道,因了从前不曾见过,故认不出来。 为隐藏身份,云家一向隐居山间,以清贫面貌示人,因而这样华贵又稀有的衣料,我们山里的姑娘哪有机会见一见,摸一摸,穿在自己身上呢? 母亲把锦缎裁成两块,做成了两件袍子。 一件大些的,有曳地的裙摆,是我央着母亲做的。 穿起来像是灵寿的世家女,大约也像宫里的贵妇人吧。 宫里的贵妇人穿的是什么模样,我不知道。 但我曾跟着父亲去过几回灵寿,见过高门大院里未出阁的世家女。 她们举止优雅得体,曲裾深衣裹出窈窕的身段,宽袍大袖垂着,把一双葱白一样的手掩在里头,只需端然握着,好生娇养着,是不必做什么活计的。 我还见她们走起路来袅袅娉娉,步步生莲,就连髻上垂着的长步摇都不怎么晃动,你不知有多好看。 出身小门小户的,见之难免要羞惭三分。 我常跟小妹说,以后,我们也要像那些世家女一样,穿那么好看的长袍,吃那些山里吃不到的佳肴,但愿以后有那样的机会。 小妹没有去过灵寿,没有见过世家女的场面,但听我讲起在灵寿的见闻时,一双眼睛也是闪闪发亮。 我们一起躺在柔软的兰草地,一双手脚舒服地伸展,山里早开的桃花香喷喷的,日光透过枝桠撒下来,我们颈间的玉璧被晒得暖融融的。 小妹的脸晒得白里透红,她傻乎乎地笑,我不知她是不是也与我一样向往,只是听她说,“姐姐一定会。” 我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会?” 她说,“因为姐姐最好。” 我还问,“我哪里好?” 她笑眯眯的,“姐姐人最好,长得也最好。” 小妹是不会骗人的,她三岁左右就到了我家,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我听了很高兴,兴致一来,就腾得坐起身,给她挽一些乱七八糟的发髻,折下桃枝,也采来许多没有名字的小野花,满满地给她插上一头。 她从也不恼,任我打扮。 我想,我既这么好,总有一日,一定能出人头地,过上灵寿世家女一样的好日子。 总能。 一件小一些的,因料子不够,裙摆不过才到脚踝。 小妹年纪小,身量不足,性子也软,穿什么样的都行。 这些年,她知道寄人篱下,因此给她什么,她就要什么,不给什么,也都不争不抢,从来没有哭一声,告一状的时候。 不管什么,都低眉顺眼地说一声,“好。” 我们那时候,除了清贫,哪有什么是不好的呢? 吃着粗茶淡饭,穿着粗布短袍,像小鹿一样在山间自在地奔跑,山里的清风吹散了乌黑的发,我们姐妹赤脚在柔软的兰草地上追逐嬉闹,自由又快活。 可惜被灵寿的富贵迷了一双眼啊,山里的野丫头,不知那安稳又简单的日子才是世间最好的。 母亲手艺极好,为我量体裁衣,裁出十分好看的样式,十五岁这一年,我已经出落得极好了。 我穿上那件红袍的时候,不由地就在山间宅中旋转起舞,你瞧,我哪里比那些世家女差了? 我不但不比世家女差,我还要做中山的王后呢! 我知道怀王才十五就南面称尊,少年君王,意气风发,我很小时就总听父亲说起他来。哪个中山女子不想嫁怀王呢?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