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冯承宣拳头捏紧,正准备给这个家伙一点颜色瞧瞧,问点情报出来。 “等等。” 江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翻身下马,拦住了冲动的冯承宣。 随即,江瀚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麸饼,递到了那汉子的面前。 见到饼子,那汉子浑浊的双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微光,他忙不迭的接过饼子,狼吞虎咽的塞进了肚子里。 吃完后,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目光转向江瀚。 江瀚看着他,又从怀里掏了块麸饼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吃吗?” “想吃就老实回答我问题。” 那汉子听罢,眼前一亮,忙不迭的点头同意了江瀚的要求。 江瀚见状也点了点头,沉声问道: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 “这华阴城里的百姓是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个都跟丢了魂似的?!” “大军入城,不躲不避,难不成都活腻了?” 江瀚很诧异,以往不论是官军还是义军,队伍所到之处,百姓们哪个不是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怎么自己一脚刚踏进关中,就看到了如此诡异的一幕,仿佛城里的都是一群行尸走肉。 那汉子闻言,只是麻木地耸了耸肩,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回将军,草民叫王大。” “家里原先有八口人,现在就剩我一个了。” “咱们活着都不怕,死算什么?” 他顿了顿,沙哑的嗓音,开始缓缓讲述一段浸满血泪的故事: “今年秋收,官府来收税,说是要供给大军剿匪平乱。” “他们冲进家里,一口气把咱们活命的口粮,全给收走了。” “我们说没了粮,这个冬天会饿死人;可官府的老爷们却说,剿匪是军国大事、头等要务,让咱们体谅朝廷,共克时艰。” “后来,有人饿得受不了了,就去偷,去抢,结果被吊起来活活打死了。” “有人想逃荒,还没出关中,就死在了路上。” “还有人实在熬不住了,一家老小,手拉着手,投河自尽了。” “将军,您说,这好人、坏人、想活的、想死的无论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还能怎么样呢? “就这么熬着呗,熬到哪天算哪天,到时候眼睛一闭,腿一蹬,就解脱了。” 江瀚沉默了,心头仿佛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 在王大那平淡的语气中,他终于明白了这满城行尸走肉的由来。 江瀚本以为,关中应该是富饶之地,这里的百姓应该也能糊口。 毕竟任谁都知道,关中平原沃野千里,其境内水系丰富。 即便是整个陕西都遭了大旱,但关中靠着渭河、泾河、洛河等数条大河的滋养,怎么也不至于像陕北一样,落得个十室九空,人尽相食的悲惨境地。 可坏,就坏在这“富庶”二字上。 去年,洪承畴升任三边总督,崇祯皇帝为了让他能心无旁骛的全力剿匪,特地下旨,准其“便宜行事”,可以就地征调陕西夏秋两税的钱粮,以供大军周转。 可洪承畴遍观整个陕西,除了富庶的关中平原以外,哪还有什么产粮的地方? 由于连年的大旱与兵灾,陕西的其他地方,早已是烽烟四起,遍地狼藉。 官军和义军来来回回,反复拉锯,几乎将陕西全境,都打成了一片白地,连根毛都榨不出来了。 于是,陕西境内仅剩的这片膏腴之地——关中平原,便理所当然地,独自承担起了供养朝廷数万剿匪大军的重任。 也正是得益于从关中榨出来的血汗钱粮,各路官军们才有力气顶着漫天风雪,进山追剿贼寇。 否则,大军早该哗变了。 关中的良田,十有八九,都攥在那些非富即贵的地主手上,尤其是最大的地主头子,西安府的秦藩。 这些人,别说地方衙门,就连洪承畴,也不敢轻易招惹。 于是,供养大军的担子,自然也就落在了那帮挣扎在温饱线的平民百姓头上了。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