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崇祯六年,秋,保宁府昭化县境内。 稻子早已收割完,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稻茬伫立在秋风中,揭示着这一个难得的丰年。 然而,田间地头的农人们脸上却却没有半点喜悦之情,反倒是一个个愁眉苦脸。 刚刚收割完的稻谷,还没捂热乎,转头就被官府给征了上去。 农户们忙活了一整年,到头来半粒米也没剩下,这个冬天该怎么过? 可即便是这样,官府仍旧不满意,京师的摊派是收上来了,但他们的好处就不用收了吗? 于是,一批又一批由税吏和衙役组成的催科队又被派了出去,继续肆虐乡邻。 其中一队人马,火急火燎的闯进了昭化县南边的黄竹村。 为首的税吏头子,是个名叫李威的胖子,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里满是贪婪和暴虐。 他一进村,便带着人直奔黄竹村粮长杨树生的家门而去。 杨树生年过六旬,一辈子老实本分,在村里德高望重。 面对李威的催征,他佝偻着身子,几乎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官爷,黄竹村今年的税赋真的已经交过了,您看,这是县里刚发的纳获串票;上面可是写得清清楚楚!” “如今家家户户都已是仓无余粮,实在是实在是拿不出来了啊!” 李威一把抢过文书,看都懒得看,直接撕了个粉碎。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早已泛黄的册子,往桌上重重一拍。 “放你娘的屁!” 他指着册子,唾沫横飞地吼道, “这本黄册上清清楚楚地记着,你们黄竹村有一百八十二户人家,如今核算后,发现你们少交了四十二户的粮税!今天必须给老子补齐!” 杨树生一听,如遭雷击。 他黄竹村现在拢共才一百多户,怎么又凭空多出来了四十二户的欠饷? 他颤抖着解释道: “官爷,这.这都不知道是哪年的黄册了?怎么能拿它来定税?” “我们黄竹村里,早就没有这么多户人家了啊,您明察,您明察啊!” “明察?” 李威狞笑一声,蒲扇般的大手毫无征兆地挥了出去。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杨树生的脸上,将他打得一个踉跄,眼冒金星。 “老东西!你当本官好糊弄吗?” 李威指着杨树生的鼻子,凶神恶煞地骂道, “今天必须把欠饷交齐,一文都不能少!交不齐,就把你这把老骨头拆了抵罪!” 杨树生捂着火辣辣的脸,心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奈。 他身为粮长,每到夏秋时节是最难熬的。 一边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一边是朝廷压下来的催缴任务。 这些年,好多次都是他自掏腰包,东拼西凑,才帮着乡亲们补上缺口。 好在他儿子杨平在附近村镇行商,能做点小买卖,否则这个家早就被掏空了。 面对李威的威逼,杨树生别无他法,只能回到村里,挨家挨户地催缴。 结果不出所料,乡亲们的家里早就空空如也。 先前缴税就已经被扒了一层皮,现在还要凭空补上近一半的税赋,他们哪还能拿得出来? 无奈之下,杨树生只能空着手回去复命。 李威一看,当场就炸锅了。 他根本不信杨树生的说辞,只当是这帮刁民在故意抗税。 “反了!你们这是要造反!” 他不顾杨树生这个老粮长的苦苦哀求,大手一挥,带着手下的衙役,如狼似虎地冲进了村子。 砸门抢粮,扒房夺物,一时间整个黄竹村,哭喊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可村子里早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这帮如狼似虎的衙役忙活了半天,收获甚微。 杨树生见状,趁机跪在地上,再次求他们: “官爷,乡亲们实在是没有余粮了!村里连明年的种粮,都被搜走了!” “求求您高抬贵手,给大伙儿留条活路吧!” 李威没能搜到钱粮,一腔邪火无处发泄。 他看着面前这个碍事的老东西,越想越气,抬脚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了杨树生这个筹粮不力的粮长头上。 “老不死的!都是你!肯定是你把粮食藏起来了!” 杨树生一把年纪,哪经得起这般殴打,很快便被打得蜷缩在地,口鼻流血,奄奄一息。 饶是这样,李威还不解气,又命人将杨树生捆起来,要带回衙门判他个“侵欺税粮”的重罪。 就在此时,杨树生的儿子,杨平,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他刚从隔壁村子行商回来,正好看到了他爹被踹倒痛殴的一幕。 见此情形,他血气直冲头顶,双目赤红,如同要滴出血来。 杨平扔掉肩上的货担,一个箭步,冲到一户农家的柴房前,抄起一把砍柴刀,就要冲出去砍了这帮税吏。 “平哥儿!等等!” “杨平!你冷静点!” 几个乡亲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死死地拦住了他。 杨平急了,他奋力挣扎着,对着这帮“好心”的乡亲,怒声质问道: “这帮税吏前来催征,我爹这是在替你们说话!” “你们不帮忙就算了,反倒拦着我?”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