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川中大地的民怨压抑已久,终于在官府一封封征收令的催逼下,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第一个爆发点,便是绵州下辖的夏阳乡。 当夏阳乡百姓们听闻,官差税吏在洪水刚刚退去、家家户户颗粒无收的情况下,竟然还要出来征收夏税的消息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就连川北的的反贼,都知道要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而这些号称正统的父母官,不仅不给分毫钱粮,反而还要在灾民身上搜刮地皮。 简直连反贼都不如! 愤怒,在无声之中酝酿、发酵。 当以冯辉为首的十几个官差税吏,耀武扬威地踏入夏阳乡的地界时,迎接他们的,不再是往日里,百姓们畏惧而又谄媚的笑脸。 而是一双双,充满了血丝和恨意的眼睛。 “都他娘的别愣着了!” 冯辉一脚踹开一户村民家的院门,对着院内瑟瑟发抖的夫妇,骂骂咧咧地嚷道, “赶紧的,把银子都给老子交出来!”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就“嗖”的一声,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重重地砸在了身后的土墙上! “哪个狗日的?!” 冯辉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猛地回头,只见院门外,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手持着各式农具的村民。 为首一人,正是之前在龙安府接受过赈济的郑尧。 “狗官!” 郑尧眼神狠厉,语气冰冷, “今年的粮食都被洪水冲走了。 “这税,你让我们怎么交?!” 冯辉见着周围聚拢的村民,非但不怕,反而一脸不屑: “你们这帮泥腿子,难不成想造反不成?” “朝廷自有王法,轮得着你们说三道四?!” 说着,他大手一挥,指着带头的冯辉几人: “来人!” “把这个带头闹事的刁民,给老子就地拿下!” “统统给我带回州城,让刑房的弟兄们好好教教他们‘王法’二字!”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个衙役应声而动,朝着为首的郑尧等人就扑了上去。 可今时不同往日。 灾民们胸中积压了太久的愤怒,再加上对比龙安府带来的巨大心理落差,此刻就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喷发! “跟他们拼了!”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扔出了第一块石头,紧接着,锄头、扁担、木耙.所有能抓在手里的东西,都成了武器! 成百上千被逼到绝路的灾民,发出不甘的怒吼,红着眼睛,朝着还在耀武扬威的官差税吏们涌了上去。 “反了!反了!” 冯辉吓得魂飞魄散,他慌忙拔刀想要抵抗,可刀刚抽出一半,飞来的石头就狠狠地砸在了他的手腕上,痛得他惨叫一声,腰刀脱手飞出。 一旁的衙役刚举起水火棍,就被几个汉子扑倒在地,锄头、扁担接二连三地砸了下去,惨叫声瞬间被淹没在愤怒的人群里。 场面彻底失控,官差们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架子荡然无存,此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他们被愤怒的人群分割包围,棍棒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 冯辉拼了命的扒开人群,头上的皂帽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身上脸上全是脚印。 他连滚带爬地想往外跑,却被眼尖的郑尧一个箭步追上,一脚踹翻在地。 “狗杂种!刚才不是很威风吗?!” 郑尧抄起脚下的腰刀,高高举起,对准冯辉的脑袋就要砍下去,结果这个为首的祸害。 可就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干瘦的老汉却拦下了他。 “尧娃子!不能杀啊!” “杀了官差,那可是真造反了,朝廷派兵来剿咋办?” 郑尧的手臂被抱住,腰刀悬在半空,一脸震惊地看着拦住他的老汉。 “三舅!” “咱们都动手了,和造反有什么区别?” “你听我的,宰了这帮杂碎,咱们全乡投奔龙安府去!” “龙安府干的就是造反的勾当,咱们去了不会吃亏的,再说了,那儿的义军对百姓可好了.” 可那老汉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 “尧娃子,咱们夏阳乡世世代代都是本分的农民,你现在让咱们拿刀造反?” “全村近千口人,有几个敢干那杀头的勾当?” 听了这话,刚刚还群情激愤的乡亲们,眼神里都露出了一丝恐惧和犹豫。 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躲在了人群后。 杀官造反,对于这些老实巴交,种了一辈子地农民们来说实在是不敢想象。 “郑家兄弟,消消气,消消气.” 几个老人妇人围上哭劝, “打也打了,气也出了,真要打死了人,官兵来了咱们整个村子都跑不了。” “听婶子一句劝,要不.还是放他们走吧.” 一些青壮也迟疑了,握着农具的手紧了又松。 “是啊,尧哥,教训教训得了,真杀了.这.” 见此情形,地上的冯辉和几个衙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顾满脸血污,磕头如捣蒜: “好汉爷,好汉爷饶命!”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是从龙安府来的好汉!” “我等再也不敢了!您高抬贵手!” “小的发誓,回去一定闭口不言,就当没这回事!绝不再踏进夏阳乡一步!” “若有食言,天打五雷轰!” 冯辉等人的赌咒发誓,勾起了村民们心底那点侥幸。 他们宁愿相信恶狼一时的求饶,也不敢承受杀官造反的后果。 “尧娃子,你看他都这么说” “是啊,放了吧,他都赌咒发誓了.” 郑尧听着冯辉等人毫无可信度的誓言,再看看自己悬在半空的腰刀,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愤瞬间涌上心头。 他难以置信的环顾四周,还想继续劝道: “各位叔伯!你们糊涂啊!” “俗话说得好,打蛇不死,必受其害!” “你们今天放跑了这群豺狼,难道还指望他心善放咱们一马?!”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