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凤阳陷落、皇陵被焚、流贼称帝的惊天噩耗,很快在京师传开,炸响了整个北京城。 整个京师瞬间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凤阳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太祖爷的龙兴之地,是大明朝的根脉所在! 祖陵被焚,这可比丢失几个城池严重多了,明摆着是挖了大明朝的命根子。 这是“龙脉断绝”、“天命已失”的亡国凶兆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朝野间飞速蔓延,官员们虽然嘴上不敢说些什么,但灰败的脸色早已说明一切。 市井里,各式各样地议论声更是充斥着茶楼酒肆: “出大事了!皇家祖坟都被刨了,天怕是要塌了!” “我听说贼首都在皇陵上插旗称帝了,叫什么古元真龙皇帝来着。” “这算什么,还有个贼子甚至直接改元建号,称兴武元年了!” “嘶——官军都是纸糊的?湖广几万人马守不住一个小小中都?” “哼,还不是朝中衮衮诸公尸位素餐,剿抚不定,误国误民!” “此言差矣,我听说是皇帝把大军调去了四川,所以才给了流寇可乘之机” 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有人痛骂流寇凶悍灭绝人性,有人指责首辅阁臣无能误国; 更有人将矛头隐晦地指向深宫,若非天子德行有亏,祖宗何以遭此奇耻大辱? 坊间的传言愈演愈烈,而朝堂之上,更是沦为了一片战场。 党争,这项明末官场上的顽疾,在此时此刻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变本加厉地爆发出来。 “臣弹劾兵部尚书张凤翼!” “张部堂剿匪无方,调度失当,致使中都重地无重兵把守,罪不容诛!” “一派胡言!” “分明是地方官员玩忽职守!凤阳巡抚杨一鹏首当其罪!” “内阁辅臣督师不力,难辞其咎!温首辅,你还有何话说?!” “尔等言官,只会空谈误国!当初是谁力主调川兵入陕?致使中都空虚?!” 金銮殿上,往日衣冠楚楚的大臣们如同市井泼妇,唾沫横飞,互相指责,推诿责任。 激烈的争吵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各种弹劾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向御前。 可一片争吵声中,却没有几个人能提出半点切实可行的善后方案。 整个大明的中枢,彻底瘫痪在无休止的内耗当中。 就在这朝堂互相攻讦的混乱时刻,首辅温体仁终于站了出来。 “列位同僚!值此国难当头,社稷危殆之际,争吵攻讦,于事何补?!” 他痛心疾首地环视一周,将众人,尤其是那些激愤的言官和倒霉的兵部尚书张凤翼尽收眼底。 “凤阳之祸,实乃本朝开国未有的奇耻大辱!” “本阁身为首揆,未能洞察先机,亦有失察之责,自当向陛下请罪!” 温体仁先以退为进,姿态放得很低,但他随即话锋一转,又开始甩起了锅: “但,祸根究竟何在?!” “我认为,不在庙堂中枢,而在地方大员颟顸无能,玩忽职守!” 他猛地指向那份来自宿州的塘报,如同手握铁证: “诸公明鉴!” “流贼围城之前,凤阳巡抚杨一鹏和守陵太监杨泽在干什么?他俩可有积极布防?可有整饬军备?可有安抚民心?” “没有!” “反倒是每日醉生梦死,沉溺笙歌。” “更有甚者,巡按御史吴振缨,面对百姓控诉太监杨泽的罪行时,他竟然闭门三日,拒不受理!” “吴振缨坐视民怨沸腾,最终酿成守陵部队倒戈的大祸!” “此三獠,实为中都陷落、皇陵被毁的首恶元凶!” “至于兵部调度……” 温体仁的声音骤然变低,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张凤翼, “张部堂或有疏漏,可究其根本,仍然是杨、吴几人在地方上未能恪尽职守,致使贼势坐大,终成燎原之势!” “我中枢纵然有良策万千,但仍旧还需要地方官员尽力执行才是。” 温体仁一番话,看似条理清晰,逻辑严密。 但实则还是推诿之言,经过他一番忽悠,成功地把责任精准定位在了凤阳地方官员身上。 巧妙地撇清了内阁中枢,特别是他身为首辅的领导责任。 同时,也给了兵部尚书张凤翼一个台阶,尽力拉拢部堂大臣。 此话一出,不少官员,尤其是温体仁的门生故旧,立刻心领神会,纷纷附和: “首辅明鉴!正是杨一鹏、杨泽、吴振缨之流误国!” “地方糜烂至此,中枢纵有千策亦难实施!” “当务之急,是严惩首恶,以儆效尤!” 可与此同时,也有不少看不惯问温体仁的御史言官站了出来,提出了反对意见: “温首辅此言差矣!” “杨一鹏、吴振缨之流罪该万死,不假;但中枢调度,庙堂决策,岂能置身事外?!” “调山陕、湖广精兵围剿四川贼寇,可是内阁亲自票拟的!” “如今凤阳陷落,皇陵蒙尘,首辅您轻飘飘一句‘地方颟顸’就想将中枢失策之罪推得一干二净?” “天下可有此理?!” 听了这话,温体仁恨得咬牙切齿。 是,调兵入川是他票拟的不假,但批红呢? 那可是皇帝亲自批的红,他温体仁只不过走个形式而已,如今这帮言官不敢把矛头对准皇帝,反倒是冲自己来了。 简直岂有此理! 就在这朝野鼎沸、人心惶惶之际,一份盖着皇帝玉玺的诏书从皇城里传了出来。 罪己诏! 朱由检素服避殿、撤乐减膳、痛哭太庙之后,终于向天下臣民“坦诚”了自己的过失。 诏书中,崇祯以沉痛无比的语气写道: “……朕以凉德,嗣守鸿基,不期流寇猖獗,祸乱中原,竟致凤阳失陷,皇陵罹灾。” “……此皆朕抚驭失道,诚敬未孚,以至上干天咎,下累祖宗。” “……自今痛加省改……大小臣工,亦宜洗涤肺肠,共图实政…” 罪己诏字字泣血,句句沉痛。 一个痛心疾首、勇于承担责任的明君形象跃然纸上。 京城百姓闻诏,不少人感动落泪,觉得天子圣明,犹有担当。 然而,深宫之内,刚刚演完一场“痛改前非”大戏的朱由检,在无人处,嘴角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对着铜镜整理着素服的衣襟,心中竟隐隐泛起一丝自豪: “像朕这般,敢下罪己诏,直面过失的君主,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朕……终究还是圣明的!” 细数中国历史上,有不少君主皇帝都曾下过罪己诏,其中还不乏一些明君圣主。 朱由检此举,就是想效仿古人。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