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次日巳时三刻,羽轩阁前的青铜漏壶刚滴完第七滴水,朱漆大门外便传来玄靴叩地的脆响。 嬴溪掀帘而入时,腰间玄玉大带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身后跟着十余个宗室子弟,有白发垂肩的老者攥着绢帛包裹的粮册,有束着鹿皮短褐的青年抱着半人高的木匣,最末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捧着个锦盒,盒盖缝隙里露出半截刻着泾阳君府字样的竹简。 渭阳君。嬴轩放下手中茶盏,目光扫过众人怀里的物什,比约定时辰早了半柱香。 某让族中小子寅时就起来翻仓。嬴溪将自己的粮册拍在案上,牛皮纸封面上渭阳君府存粮三千石的字迹还带着墨香,那些说要藏粮的,某昨夜带着家将堵在粮仓门口,今日若敢不带粮册——他指节叩了叩腰间的青铜剑,某这把老骨头,陪他们去廷尉府走一遭。 鹿皮短褐的青年突然把木匣地砸在案上,匣盖震开,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粮券:我家在陈仓有座暗仓,存了八百石。他脖颈涨得通红,前日跟着渭阳君去看了新种子,那穗子比我拳头还大...藏着粮不如让地生粮,我认了! 殿内霎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声。 老者们解下腰间的玉牌——那是开仓的信物;少年们捧出漆封的陶瓮,里面装着各府粮仓的方位图;最边上那个留着山羊胡的宗室颤巍巍摸出个布包,抖开竟是半块虎符:这是当年武安君赐的,凭这个能开函谷关旁的军仓,存粮两千石...都,都交。 嬴轩指尖轻轻抚过案上堆叠的粮册,能摸到绢帛上未干的墨迹,还有木匣里粮券边缘的毛边——显然是连夜赶制的。 他抬眼时,正看见嬴溪眼角的细纹里凝着水光,那是当年函谷关箭雨中都没掉过的泪。 传下去。嬴轩对候在门外的秦风道,让太府寺的人即刻来盘粮。他转向宗室众人,三日后,各府当差的小子去司农寺领新种子。 今年秋粮,某要让每个交粮的府里,多收的粮食比交出去的多一倍。 宗室们面面相觑,鹿皮青年先笑出了声:六公子这算盘,比我家老账房还精! 笑声里,秦风捧着一叠密报匆匆进来:公子,黔中急报。 嬴轩展开竹简,墨迹未干的字迹刺得他瞳孔微缩——江陵县饿殍已过三百,树皮草根早被啃光,昨日有妇人为抢半块观音土,把亲妹妹推进了枯井。 他指尖猛地攥紧竹简,竹片边缘割得掌心渗出血珠:调百万石粮,今日午时前必须出咸阳。他抬头看向嬴溪,渭阳君,劳烦派宗室的私兵押粮,快马加鞭,路上若有一粒粮被劫—— 某亲自砍了那贼的脑袋。嬴溪按剑起身,玄玉大带在腰间绷成直线,当年能把粮食送到函谷关,今日就能把热粥送到黔中。 三日后,黔中郡江陵县。 枯草铺地的校场上,新搭的粥棚还沾着晨露。 江陵县丞握着木勺的手直抖,面前三个大铁锅里,乳白色的粥汤正咕嘟咕嘟翻着泡,米香混着柴草味,飘出半里地。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