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系统的话像是惊雷炸开, 云念被轰的意识不清。 如今已经是深夜,原先挂在夜幕中的圆月和冷星都消失不见,厚重到堪比世界末日降临的云层将整个琴溪山庄笼罩在内。 渡劫修士的雷劫骇人。 当今修士从练气到大乘, 每个大境界分为前中后三个小境界,跨过?一个大境界只?需过?一次雷劫。 但渡劫不一样?。 一旦从大乘修至渡劫,从渡劫前期到渡劫中期, 再到渡劫后期, 每一个小境界都需要过?雷劫, 雷劫一次比一起强悍,每一次雷劫都是生死难料。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飞升的,这?便?是上界挑选修士设置的关卡。 所以当裴凌说他没有飞升之时,云念在那一刻的惊愣不是作假。 她想?不明白,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经历了这?么多次雷劫,为何放弃飞升留在下界? 关于渡劫修士的雷劫有多恐怖, 云念之前只?是听?人提起,直到如今看到…… 云层翻滚, 粗壮的劫雷在其中穿梭蜿蜒, 闷重的雷声?撕开天幕,酝酿着要砸下来劈死雷阵中央的人。 【他明明冲破了渡劫中期, 可他掩盖住了自己的修为, 就如你一般!】 云念在裴凌的指导下一举冲破化神, 可眼下不是渡劫的时候,裴凌想?办法掩盖住她已经跨境的事实,暂时躲避了天道的追查, 待解决完琴溪山庄的事情后才会解开禁制承受雷劫。 但这?般戏弄天道的后果也很严重,雷劫会比之前加倍。 可她不要紧, 她只?是元婴过?化神,在到达渡劫之前,无论哪种境界,雷劫总共就七道,就算加倍后也只?不过?十四道,她有听?霜相护,撑死了去半条命。 【可谢卿礼不一样?啊!渡劫前期的雷劫是十六道,中期是三十二道,他……他起码要过?六十四道劫雷!他如今重伤,这?雷劫会劈死他的!】 渡劫修士的雷劫即使还未降落,仅仅是余压都让她难以承受。 听?霜拽着她要将她拖离这?里,云念磕磕绊绊呢喃:“不要,不要……” 她挣扎着:“放开我,听?霜!” 听?霜认主是自然听?她的命令。 云念从空中跌落在地,跌跌撞撞要跑向雷阵中央,大脑此?时高度紧张,连一点反应的余力?都没有,满脑子只?有那浑身浴血的白衣少年。 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腰带被什么东西勾住,云念向前的脚步再难迈动一步,身子陡然腾空,再一睁眼已经被吊在虚空中。 她垂首去看,古朴磅礴的长剑牢牢束缚着她,将她拖向远离谢卿礼的地方,听?霜在她的身边护送着她。 “碎荆,放开我!” 云念又气又急,气谢卿礼一心赴死竟连碎荆也不带,就算碎荆在渡劫的雷劫中或许也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但左右可以为他拦下一两道劫雷。 急他阻止她去帮他,也害怕他真的死在雷劫之中。 她根本没发现,自己从始至终害怕的都是谢卿礼死,而不是她的任务失败。 她只?怕他死。 她害怕见不到他。 “碎荆!碎荆!放开我!” 可碎荆只?听?主人的命令。 它?的主人下达的命令是: 将她带走,阻止她进入雷阵范围。 “听?霜!听?霜救我下来!” 听?霜犹豫着,这?种开了灵智的剑有自己的认知,它?知晓那雷阵的恐怖,私心不想?让自己的主人进入雷阵。 只?是这?片刻的犹豫,云念腰间的凤扣中涌出熟悉的灵力?,强大汹涌,但又柔情万分。 灵力?进入她的经脉,云念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无力?,眼前的光亮虚化凝聚成一条明线,直到彻底消失,意识堕入黑暗。 碎荆带着无知无觉的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谢卿礼死死掐着身下人的脖颈,少年将其贯在地上。 被压制的人感知到将要到来的威胁,疯狂挣扎扭曲着身躯,灵力?不要命地往少年身上打?去。 “谢卿礼,你真是疯了!” 谢卿礼按住他,少年清俊的眉眼上沾着干涸的血迹,因为身下人的剧烈挣扎带动他的伤口?崩裂,鲜血一股股贯出淌满地。 他的唇色苍白,偏生笑得温柔:“你不是不怕吗,你抖什么啊?” “谢卿礼,你是要死吗!强行压制雷劫,凭你现在这?副半残的身体一半的劫雷都撑不过?去!” “那又怎样??”他偏头躲开兜帽人的攻击,修长的手依旧掐着他的脖颈将他牢牢按在地上。 他收紧手,愉悦地看着被钳制的面逐渐赤红的眼,听?着他粗重的呼吸。 “要不要赌一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呢?” 他好似说到了很开心的话,满脸都是笑意,原先清冷的气质陡然间乖张狠戾。 “谢卿礼!”戴着兜帽的人红着眼,“你难道不管你那师姐了?你不是喜欢她吗,你舍得丢下她一个人?” 提起云念,少年的笑意敛去几分,几乎是阴沉着脸看他。 手上的力?道依旧未曾松懈,谢卿礼用了浑身能调动的灵力?去压制他。 头顶上方的雷阵在酝酿,迫人的威压不容忽视,他知道天道很生气,是带了杀心降下这?劫雷的。 他也知道自己大概过?不去今天这?劫雷。 兜帽人还在问:“你舍得她吗?你舍得她孤零零活在这?世?上吗?” 瞧见少年清淡的眸子,他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声?音越发轻,带着引诱的语气:“她受人欺负没有人帮她出头,她遇到险境没有人去救她,她难过?在夜晚哭泣时没有人安抚她,你舍得——” “我舍不得。” 少年冷眼打?断了他的话。 还未等他欢喜自己的话开解了他,便?见到少年不知何时又取出了一柄木剑狠狠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拧着剑柄,风轻云淡道:“但你说的这?些都不会发生,不会有人敢欺负我师姐,她很强大,遇到险境也有自保之力?,她心性坚韧,绝不是会用眼泪解决问题的人,也不需要旁人去给与那些毫无价值的安抚。” “我不舍得她,我喜欢她,我想?永远陪着她,我想?与她成婚护她一生,我想?跟她有个家,我想?她成为我的家人。” 他拔出剑,血水喷溅在脸上,蜿蜒过?鼻梁和下颌,凝成血珠滴落。 “可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若我为了与她在一起而放弃血海深仇,我师姐也会看不起我。” 他握着剑柄又是重重捅了一剑,动作干净利落。 “十五年前裴家和柴家灭门,十三年前谢家灭门,从那时候起,我活着的意义便?只?有一个。” 他仰头望着虚空中的劫雷,声?线异常的平稳。 “杀了你,即使同归于尽。” 第一道劫雷在此?刻轰然降落。 山石炸裂,树木粉碎,狭长的裂缝浮现在地面,周遭的一切都在晃动。 它?重重劈在了少年身上,溢出的余压炸开在被木剑钉在地上的人身上。 两人不约而同吐出大口?鲜血。 谢卿礼并未调动灵力?护体,而那带戴着兜帽的人疯狂地要动用灵力?,灵力?尚未凝结成防护罩,又是一道粗壮的劫雷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劈下,一股脑砸碎了他的防护罩。 而谢卿礼跪倒在地,脊背上的伤痕中隐约透出白花花的骨头,附在其上的血肉焦黑,连血都溢不出来。 劫雷一道接着一道,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身边被木剑钉着的人拔出长剑想?要逃跑,却又被紧跟着降下的劫雷劈中跪倒在地。 这?场雷劫带了必杀谢卿礼的心。 它?不容任何人离开这?里。 它?会剿灭雷阵中所有生灵。 这?也是谢卿礼的目的,他在去年便?已经濒临渡劫中期,只?是一直压制修为未曾渡劫,直到今日见到这?人。 他放开灵力?限制,一股冲破渡劫中期,强行压制雷劫为的就是现在。 他的双臂撑着地,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勉强直起腰。 他望着那被雷劫劈的大口?吐血的人,他笑得分外愉悦:“你跑什么……我们?来看看,今日是你受的劫雷多还是我多?” 在第二十道劫雷落下之时,谢卿礼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地。 浑身的骨头被劈碎了,后背上的血肉不剩什么,他浑身都冷,手腕上的灵丝绳在此?刻崩裂。 红绳上串着的珠子滚落在地,血红的灵火珠暗淡无光。 谢卿礼费力?抬手去抓它?,在下一道劫雷降落前将它?紧紧握在了掌心。 那颗珠子灵力?耗尽,没有一点温度,摸着比他的掌心还冷。 他的视线模糊,生命力?在迅速流失,喘气间都像是在割着肺腑,胸腔内鲜血淋漓。 而那人倒在他的不远处,大口?大口?吐着血,一道又一道劫雷落在他们?身上。 他呢喃着:“师姐……” 想?必云念醒来一定会与他生气,可这?次他再也哄不了她了。 他要做这?件事,无论付出再大的代价。 人之将死,这?一生短短十七载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个遍,他这?才惊觉,他好像过?的真的很苦,他好像一直在失去。 老?管家对他说:“少主,活下去。” 舅舅舅母对他说:“阿礼,这?不怪你。” 外祖父外祖母对他说:“别回头,跟着你娘走!” 阿娘对他说:“头也不回地跑,不许看娘!” 其实他们?都想?他活着。 其实没有一人怨过?他。 其实无法原谅他的从始至终只?有他自己。 柴家、裴家、谢家,三大家族因他灭门,彼时的他不过?是个稚童,可身上背了上万条命。 逃出来后他去了东境妖域,亲手碎了道心重塑经脉选择杀戮道的那天,下了漫天的大雪,只?有七岁的他躺在雪地中,醒来时浑身剧痛,周围是血腥流着涎水的一张张嘴,那些狼妖撕咬着他,势必要分食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动用杀戮道,绞杀了整个狼群。 杀戮道蚕食了他的人性,最初的那段时间他时常被心魔控制,迷茫时在妖域大肆杀戮,清醒时坐在山顶吹着晚风。 他立在高高的尸骨上,有时会坐在上面望着一望无际的妖域,指节轻叩身下的白骨,叮叮咚咚的声?音像极了谢家门前挂着的那风铃。 他整夜整夜睡不着。 这?一生太苦了,他活着到底是为什么? 劫雷在耳边炸起,一道道砸在他身上,劈碎他的骨头,烧焦他的血肉,要拽着他永坠地狱。 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的意识也跟着混沌不清,似乎有道声?音在喊着: “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睡着了就不累了。” “谢卿礼,你很疼吗,你很累吗?” “闭上眼,闭上眼。”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