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尤其看着下面站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心情更是好到没边。 他扫视了群臣一眼,淡然问道:“诸卿可有事要奏?” 片刻沉默之后。 绛城府尹上前,汇报了一些民生的工作。 其他臣子,也都汇报了一些不疼不痒的事情,与寻常时候朝会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 赵暨也象征性地回复了几句,朝会上就安静了下来,仿佛没有了下文。 好像,这次朝会并没有任何特殊,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魏桓韩赭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任何出声的意思,魏韩两地失火自然是天大的事情,但这件事情涉及到百姓迁徙,他们自然不会主动提及。 赵郢当然也不会说话。 虽说刚才被赵宁和嬴无忌气得不轻,也随时可能被赵暨问责,但他一点也不慌。 现在魏韩两家,还有一个背景神奇的赵契,都是我这边的人。 就算你赵暨威望再高,也最好三思而后行。 赵暨看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心中不由冷笑,果然是事先商量好的。 既然你们不开口。 那孤便先开口。 他神色冷峻地看向赵郢:“长平侯!孤听闻赵土出现暴乱,酷吏逼民反,致使数万户百姓流离失所,可有此事?” 啊? 这突如其来的发问,让赵郢忍不住怔了一下。 没想到赵暨居然以此方式打开了话题。 主动迁徙变成了流离失所,这就有些说法了。 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布满皱纹的眼皮抬了抬,一副垂垂老朽的模样:“啊?陛下,竟有此事?” 一举一动,语气神态。 就像是本该颐养天年,静等黄土埋身的老者,强行被抬上了朝堂一样。 嬴无忌在旁看得之撇嘴。 就像看到刚才还哼哼哈哈在公园盘树的功夫老头,转眼就在公交颤颤巍巍绑架年轻人让座一样离谱。 赵暨早料到他会如此,也不生气,语气平淡道:“多年以来,长平侯都代孤管理赵土,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长平侯居然不知道?” 赵郢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还是一脸不解地摇了摇头:“老臣虽年迈,但对待赵土政务,未曾有半分废离,多年以来赵土政通人和,从未出国贪官酷吏。 老臣时时刻刻关注政务,还从未听闻百姓流离失所之事。 是不是陛下政务繁忙,批阅的奏折太过,导致看错了?” 赵暨上下打量着他:“孤虽日理万机,却还没有到眼的地步,长平侯如此年纪,都尚且能为赵土殚精竭虑,孤又怎么会看错奏折?宁儿,将这份奏折念与长平侯听。” “是!” 赵宁接过奏折,当着群臣的面朗声念道:“腊月二十,黎北荒野之间流民无数,经原阳令查实,皆为北境五城百姓。盘问之后,皆是因为不堪所居之地酷吏折磨,故趁年末岗哨松懈之际,举家迁往新地。” 赵郢眼皮跳了跳,连忙说道:“绝无此事!北境五城近些年风调雨顺,政绩更是冠绝大黎,何来民不聊生之说?何况北境五城长久毗邻狄国,向来防守严密,怎么会出现岗哨松懈之事?” 赵宁淡笑道:“既然北境五城如此和谐安定,那又为何有流民连年都不过了,在本应该阖家团圆的时候北逃?而且还能逃过严密的岗哨,长平侯是不是年事已高,被手下蒙蔽了,不然怎会说出如此自相矛盾的话?” 听到这话,朝堂上的气氛顿时压抑了不少。 平时不论长平侯怎么样,王室明面上都会给这位宗室老人一个面子,无论私下怎么样,在朝堂之上都颇为客气。 赵宁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言谈举止都看似温和,却把刚才就有的火气,直接带上了朝堂。 赵郢本想糊弄过去。 但看赵宁这意思,好像根本不打算跟人糊弄。 既然如此。 那我也不装了。 我摊牌了。 他思索片刻,做恍然大悟状:“老臣想起来了!近来太子殿下北征连战连捷,北境五城百姓甚是振奋,皆认为新地乃大黎兴盛之机,又闻言新地虽落成却无民可用,便自高奋勇想要前往新地。 老臣心想这是天大的好事,便没有阻拦。 没想到却被奸邪之辈找到漏洞大作文章,明明是彰显军民一心的大好事,却被说成酷吏导致流民流离失所。 用心之恶毒,可见一斑! 还请陛下明鉴!” 赵暨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赵郢:“这么说,是孤错怪长平侯了?” 赵郢拱手道:“陛下日理万机,偶尔被奸佞蒙蔽在所难免,这并非是陛下之过!” 呵…… 直接帮孤脱罪了! 脱罪脱罪,那就说明还是有罪。 赵暨似笑非笑道:“孰奸孰忠,暂且放下不谈,孤还没到忠奸不分的地步。长平侯,孤再问你几个问题!” 赵郢垂着眼帘:“陛下请问!” 赵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北征大捷是年三十才传出的消息,三处要塞未定,新地便时时刻刻会受到狄国的反扑。 但流民却提前了三天便出现在了北境荒野之中,若他们迁到了新地,三处要塞却没有攻打下来,导致数万户百姓家破人亡,这应该让谁血债血偿?” “这……” 赵郢噎了一下,但很快想到了反驳的方式,语气沉痛道:“赵土百姓满腔热忱,不忍看陛下遍发徙民令却无响应。老臣也是坚信陛下,既然发了徙民令就一定能护百姓周全,再加上百姓众志成城,才忍痛批准他们出城。百姓之诚心,老臣之忠心,还望陛下明鉴啊!” 你徙民令都发了,怎么可能用新地未定来搪塞我? 赵郢说话的语气十分委屈,甚至真气都好像出现了失控,向周围逸散了不少。 信号来了。 魏韩两人对视了一眼。 韩赭首先向前一步:“陛下!长平侯之忠心天地可鉴,老臣甚是敬仰。长平侯此举虽未经缜密考量,却也是坚信大黎之繁荣,陛下之英武。新地人口捉襟见肘之际,长平侯敢为人先,实乃大黎之福气啊!” 魏桓紧随其后:“老臣附议!长平侯忠肝义胆,实在令我等汗颜。还望陛下体恤其良苦用心,莫要寒了国之肱股的心啊!” 接连两个巨佬为赵郢站台。 场面顿时有些不妙。 好像只要赵暨再计较,便是刚愎自用的昏君一般。 但这位黎王,却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可不生气归不生气,却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好像已经被这三个人说服一般。 其他臣子也都神情各异,没想到这番争论这么顺利就结束了。 赵郢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心想这次联合魏韩果然没错,面对宗室与魏韩联手,就算赵暨也得服软。 我们这边赵契那倒霉孩子还没出手呢,赵暨就直接放弃了。 看来…… 可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 “呔!” 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众人一条。 循声望去。 发现赵契面露怒容,昂首挺胸,像是听到了一件极其荒谬的事情一般。 他上前一步:“父王!儿臣认为不然!” 魏桓:“???” 韩赭:“???” 赵郢:“???” 说好一起逼宫。 按顺序你的确该出来了。 但你在口出什么狂言? 赵暨抬了抬眉毛:“哦?契儿有看法?” “儿臣当然有看法!” 赵契豁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赵郢,他感觉自己的气势这辈子都没这么强过。 赵郢都被盯不自信了,不知道这倒霉孩子抽哪门子疯,而且我们给的理由已经够了啊,你还想做什么? 他皮笑肉不笑:“平陵君有什么高见?” “高见不敢当!” 赵契冷笑一声:“晚辈只想问长平侯一个问题!” 赵郢压抑着心中的不耐:“什么问题?” 赵契深吸一口气:“世人皆知,长平侯乃是替父王代管赵土的大功臣。但既然是代管,那边一切都应该按流程办事。 此次徙民令并未覆盖北境五城,那迁徙百姓就应当按照户籍律法行事。 莫说这次流民已经过万户,就算五百户,也要上呈奏折交由父王处理。 但长平侯却连上报都没有,便迫不及待地批准百姓离城。 那我不禁要问! 黎国的百姓,究竟是父王的百姓,还是长平侯的百姓!” 这句话一出,整个朝堂都安静了。 赵郢听到这句话,脸色已经沉得要滴出水来了。 这狗东西是吃错药了? 魏桓和韩赭也有些迷乱,明明昨天是你邀我们一起逼宫的,转头过来坑我们? 而且,这最后一句,是一点不留情面啊! 赵契虽然被他们看得有些慌,但心情还是畅快的,既然已经被逼到这条路上了,那就好好走。 不得不说,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整个人心情都通达了。 还是抄袭的好,最后一句真有气势。 不过自己加的倒数第二句也好,一个“不禁要问”,那种愤世嫉俗的味儿立马就有了。 赵暨眯了眯眼,听得很满意。 这赵契虽然有些扶不起来,但没关系。 这都是孤的词儿! 气势还是有的。 他若有所思:“倒是有些道理,长平侯你作何解释啊?” 这就涉及到如今天下法度了。 周天子分封天下,哪怕现在周王室衰落了,天下土地名义上都是周天子的。 黎国内部割裂再严重,百姓在名义上也都是黎王替周天子代管的,除了周天子,黎王就是最高的主人,哪怕魏土韩土的百姓也是如此。 这,是规则问题。 就算各大家族对自家封土自治度极高,也会在黎律的框架下,象征性上呈公文。 赵郢就算是说破天,没有上呈公文都是错。 这个错可大可小。 但被赵契放在了台面上,就注定不能善了。 自辩会显得无力。 韩赭见情况不对,笑眯眯地打圆场:“平陵君何以至此啊?长平侯也是报国心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细枝末节都这么计较,那大黎官吏行政处处掣肘,于国于民都没有益处啊!” “这可不是细枝末节啊!” 赵契扼腕叹息:“韩卫尉!此举涉及赵地数万户百姓已经不是小事,而且还牵涉魏韩两地百姓的存亡啊!” 韩赭:“???” 魏桓:“???” 两个人心中齐齐一咯噔,感觉非常不妙。 还没来得及阻止。 赵契就环视了一圈,慷慨陈词道:“诸位可能不知道,昨夜魏韩两地突发大火,到现在火势都没有灭,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今年冬日严寒,距离开春回暖还有一段时日,没有房屋的他们该如何扛过冬天? 幸好天怜大黎,也幸好陛下体恤百姓,得知魏地因为旱灾产生了不少饥饿人口,不论北征之势多么艰难,都在黎军推进后抢修庇护所。本来是为魏地受灾百姓的建造的,却不曾想今日有了效果。 有这一批庇护所,魏韩两地百姓必然能够度过难关! 可长平侯的懒政之举,让新地庇护所压力骤增,若真是被赵土百姓误占,不仅赵土百姓舍掉了之前的安居乐业,魏韩两地百姓也会遭受无妄之灾啊!” 众人:“……” 好家伙,赵郢和魏韩两家,全被你这一番话坑了啊! 之前魏韩都以百姓不舍故土为由,抵抗徙民令,结果一夜之间无数房舍被毁,这还能找什么理由? 他们本来以为,这件事会由赵暨主动提出,没想到赵契这个二五仔,直接借着赵郢的事,全都扯出来了。 这个还算大问题。 大问题是……他扯得还挺有道理! 一时间,赵郢魏桓韩赭三人都有些无从反驳。 “唉!”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