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1980年6月26日,清晨,天色阴沉,闷热无风。 近郊南沙筒刑场,警戒线外早已人山人海。 “向南!这边!这边还有缝儿!” 林楚乔踮着脚尖,用力朝后面挥手,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两条乌黑的大辫子甩在肩后,脸上既有紧张,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李向南推着他那辆二八“永久”,在人潮中艰难地挪动。 他今天也换了身相对齐整的蓝布中山装,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神情异常肃穆。 他的身后,王德发宋子墨宋怡丁雨秋等人也都推着车,紧紧的跟着。 众人汇集到河边,女同志们把军绿色水壶递给男同志。 “都抓紧时间喝点水,应该很快开始了!”丁雨秋扬起水壶递给李向南,瞧他神情中看不出情绪,便问道:“你还好吧?” 李向南摇摇头,喝了一口水,“我很好!” 丁雨秋与林楚乔对视了一眼,两人与其他人一样,几乎与李向南心情一致,表情都很复杂。 那表情里,既有对罪犯被惩处的大快人心,也有基于医生这个职业对于生命逝去的感慨。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还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嗡嗡作响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六千万啊!我的老天爷!这得是多少人几辈子的嚼裹儿!” “呸!活该!沈玉京这蛀虫!科技司的司长啊!拿着国家的钱,人民的信任,干这种断子绝孙的勾当!” “枪毙得好!大快人心!就得这么办!看以后谁还敢伸手!” “快看快看!车来了!是解放牌大卡车!来了来了!” 人群突然像煮沸的水一样剧烈骚动起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远处尘土飞扬的土路。 正在聊天的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也被吸引了过去,纷纷站了起来。 就见几辆草绿色的解放牌军用卡车,在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押送下,卷着黄尘,缓缓驶入靶场中央预留的空地。 气氛瞬间绷紧到极点,连聒噪的蝉鸣都仿佛被这肃杀之气吓停了。 卡车停稳。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囚服、剃着光头、被五花大绑的身影,在两名魁梧战士的架持下,踉踉跄跄地被拖下车。 正是沈玉京! 曾经在科技司呼风唤雨、派头十足的沈司长,此刻面色死灰,眼神涣散,双腿如同筛糠般抖个不停,几乎无法站立,全靠战士架着拖到指定位置。 “嘶——!” 现场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随即是更加汹涌的议论和唾骂。 “看那熊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六千万啊!够盖多少房子,买多少机器!够多少娃娃吃饱饭!” “该!真该!枪毙一百回都不解恨!” 警戒线外,人潮汹涌。 有挎着菜篮子特意赶来的大妈,有扶老携幼的一家人,有穿着工装、表情激愤的工人,也有戴着眼镜、神情严肃的知识分子。 他们或伸长了脖子,或踩在自行车后座上,或把孩子架在肩头,脸上写满了愤怒、鄙夷、痛恨,但更多的是一种大仇得报、扬眉吐气的振奋! 沈玉京的伏法,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霾,彰显了国家打击犯罪、惩治腐败的铁腕决心! 这决心,让老百姓拍手称快,让蠢蠢欲动者胆寒! 林楚乔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李向南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