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西安。 西北这边儿气温降的快,不到12月就下起一片片的鹅毛大雪。 路遥抽着一支“恭贺新禧”,哆哆嗦嗦进到《延河》编辑部屋里,抖擞抖擞身上的雪,冻得麻木的手,放在煤炉上一烘,这才恢复一丝知觉。 “这天真够冷的。” “还没到最冷那阵儿呢。” “看报纸了没?” “咋了?” “那谁,日涅夫那老小子死了。” “谁?” “勋宗!” “哦,他啊,咋死的?” “心脏病。” “害,这老头儿身上就有病,之前报纸不是老说么,说他在国外演讲到半路的时候,经常犯傻,不知道自己到什么地方了,连为什么来都不知道。” “还有这事儿呢?” 编辑部你一言、我一语的热议着,毛熊这么个庞然大物,忽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对国际局势的影响太大了。 而国际局势偏偏又是老爷们最喜欢谈的东西,这一指点江山,嘴就刹不住闸。 路遥这个时候一般不参与进去,他默默的坐到自己桌前,准备看会儿稿子。 别忘了,他不仅是作者,也是《延河》这部省级期刊的编辑。 他先是写一张通知单,给稿子刚发表的一名作者寄过去,稿费一共35元。 “写信呢?”收发室的同志过来看了一眼。 “嗯,寄稿酬单。” “35?真不少呐。”收发室的同志忍不住感叹,“你说一眨眼,这才几年,领稿费都是作家们的习惯了,早几年前,稿费,这谁敢想呐。” 这话惹得不少编辑们赞同。 遥想几年前,稿酬制度刚得到恢复的时候,谁敢想稿酬这种东西。 编辑徐剑铭回忆道:“我现在都记得,那会我收到出版社的一张通知单,让我到财务科去领稿费35元,那是我发表一个相声的酬劳。 我一拿到手,就去找了陈忠实,陈忠实那会领着一群农民在河滩上战天斗地学大寨,见我来了,就招呼我到家里喝水。 那会陈忠实家里穷的连茶叶也没有。 我俩在炕上坐下,他爱人就说起了老陈:‘整天舞墨弄文顶个屁用,给客人连把椅子都没有,连点茶都没有。’ 我现在都记得那景象,我从口袋里掏出稿费通知单给老陈的爱人:‘嫂子呀,从前是白写,往后有稿费了!’ 他爱人拿过去,看了几遍,拍了两巴掌说,‘俺忠实啥时候能拿到这单子就好了!’ 老陈当时也激动的不行:‘这条挣钱的门路实在太光辉太灿烂了。’” 徐剑铭回忆着往事,路遥也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次收到稿费的激动。 哎,别说第一次了,就说现在,他每一回收着稿费,也特别的激动。 这时候,他拿过收发员给他送的信。 看到这么厚厚一沓,他愣了几秒,“谁寄的这么厚的稿子?” “这得是部长篇吧。” 收发室的同志说,“投稿那人叫江弦,也是京城的,不知道是那位还是同名。” “江弦?” 路遥眼前一亮,马上想到什么,激动的拆开信件,将稿子平铺到桌面上。 里面是一份手稿,以及一篇信件。 路遥先看信的内容: “路遥同志: 见字如晤,身体最近还好?经过多天不懈的创作,终于不负所托,写出了一部自以为的陕西高原史诗,具体如何,还待兄长品鉴,望不吝赐教.” 果然是江弦! 路遥此刻心中莫大的满足。 早在今年夏天,江弦还在陕西的时候,他们《延河》就和江弦约了这篇稿子。 可任凭路遥苦苦守候,一直等不到江弦这篇寄来。 他为了看到江弦的这部作品,盼着盼着都快盼望成了望夫石。 如今,终于来了! 路遥遮掩不住脸上的喜悦,翻开桌上的稿件,字体圆圆鼓鼓,是江弦那熟悉的字体,非常容易辨认。 他看一眼第一行: “《最后一个匈奴!》” “匈奴?” 路遥脑中像电击一闪而过似得,忽然回忆起什么。 不过来不及多想,他喝一口水,就像是海绵遇到了水,饿死的人铺在面包上,看起了这篇。 的第一章,是楔子,名为“阿提拉羊皮书”。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