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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重进撇撇嘴，暗自嘟囔，他和柴荣是表兄表弟，怎地朱秀对表弟柴荣恭敬有加，随口便是表忠心的话，对他却时常呼来喝去，惹急了甚至让史向文揍他一顿解气。

    张永德微微颔首，抱拳道：“尚好。”

    赵匡胤爽朗笑道：“多谢贤弟挂念，愚兄一切安好，不知贤弟近况可好？”

    若是不能，就要准备露宿野外。

    朱秀揖礼告罪一声，往前快步走去。

    柴荣也大笑起来，一路走来，眉宇间集聚的阴雾也被冲散不少。

    李重进拽着朱秀下马，朱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没好气地在他后背捶了下。

    李重进嬉笑着逗弄张永德，像只大马猴似的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朱秀指指李重进，又指指自己的脑袋，小声道：“张大哥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你也知道，这黑厮脑子有问题。”

    张永德皱皱眉头，抬手示意军士们不可放松警惕。

    朱秀正色道：“迎接柴帅和赵大哥张大哥，小弟怎敢怠慢？当然要跑远一些，方能体现小弟的诚意，以及我彰义军热情好客。”

    张永德嘴角抽抽，似乎想笑，点点头忍住了，目光移向别处。

    朱秀正色道：“一日为柴帅部下，终身为柴帅部下！不管朱秀身在何处居于何职，柴帅但有所遣，即便相隔刀山火海，朱秀也必定踏平来见！”

    赵匡胤拔刀要斩尽沙棘枝条，张永德摇摇头道：“此灌丛独自生长在此，远离水源浇灌，只靠天地滋养，已不知熬过多少春秋，还是不要轻易断其生机为好。”

    张永德嘴角浮现些许笑意，但又很快消失不见，恢复一脸冷淡严肃，挥手下令解除警戒。

    五百军士下马，看得出经过无数次训练，虽然局部小有散乱，但整体看还是整齐划一，颇为壮观。

    一杆绣着彰义军字样的黑红色大旗率先被柴荣等人看见，而后便紧跟着一杆稍小些，绣着“朱”字的将旗出现。

    柴荣听得一愣一愣，无奈地笑笑，也不知朱秀为何要生搬硬套，强行论证他们之间的从属关系。

    “赵大哥稍候，小弟先去拜见柴帅。”

    柴荣温厚的手掌用力在朱秀肩头拍拍，温和地笑道：“你我在沧州也算过命的交情，都是自家兄弟，往后用不着这些虚礼。兄弟相交，贵在知心。郭枢密是因为功劳才向朝廷举荐你，绝非是因为我的缘故，你要谢的话，等见了郭枢密，亲自向他道谢便好。”

    张永德翻出行军地图，展开查看，看看最近的驿亭距离还有多远，今日傍晚之前能不能赶到。

    柴荣快步上前，先将朱秀扶起，再抱拳笑道：“你如今已脱离天雄军，而我也不再是天雄军牙帅，你我并无从属关系，无需以职下之礼相见，平辈相交便好。”

    张永德不苟言笑的脸上罕有的浮现几丝微笑，指着棘条上缀满的果实道：“这些果实人吃了觉得酸涩难以吞咽，但保不准有其他的鸟雀便以此为食物。你若是将其斩尽，毁坏的不光是这几株灌丛，也在无形之中断绝了其他生灵的活路。”

    赵匡胤和张永德相视一眼，皆是面露苦笑。

    李重进和赵匡胤目光交错，各自冷哼一声相互懒得搭理。

    站在崖边，临风扶刀而立的柴荣一直沉默不言，深邃的双眸远眺极远处起伏的山脊线。

    赵匡胤站在一旁微笑不改，炯炯有神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思量。

    朱秀眨眨眼，想来柴荣误以为自己心怀感恩表忠心，是因为郭威向朝廷举荐自己的缘故。

    两个多时辰后，骑队来到一处山坳口。

    赵匡胤“哐啷一声拔出刀，厉声大吼。

    朱秀从李重进背后探出脑袋望了望，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

    柴荣和赵匡胤也下马大踏步迎上前。

    张永德嘴角抽搐了下，扭过头懒得理会。

    “张抱一，许久不见，你咋还是一张死人脸，见了老子连表兄也不叫，小心老子回到开封，找四表妹告状，说你小子在长安寻问柳，调戏良家妇女！”

    忽地，前方二里处传来一声鸣镝，尖锐的警啸声刺破山谷的寂静。

    骑队沿着崎岖的山路奔驰起来，翻过这道山梁，有一截平缓而后下坡的路段，可以纵马奔跑，加快行军速度。

    张永德低头看着脚下破碎的岩土，又道：“此地植被稀少，水土涵养不易，若是没了植株的根茎扎入岩土中，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破碎风化，这处山崖就会垮塌大半。这便是植株根茎对于土壤的固着作用。”

    此地靠近一条不知名泾河支流，河滩边的滩涂湿地，泥泞难行，不得不放缓速度，骑马通过。

    两人也从沙棘枝条上摘取果实尝尝，都被酸得脸色发苦。

    张永德恭声道：“此地已经进入泾州境内，从行军图看，应该还有四百余里地，按照之前的速度，再走四五日也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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