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他想起父皇批阅奏章时,朱砂笔力透纸背,仿佛要将每一个错字都剜出来。若是知道自己默许了这般手段……不,欧阳伦说得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像当年父皇为了整顿吏治,宁可错杀百人,也不放过一个贪官。 “妹夫高见!”朱标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梁上的积灰簌簌落下,“我自幼读圣贤书,却不及你半分通达!”他抓起案上的狼毫,饱蘸浓墨,在欧阳伦写好的账目上重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欧阳伦望着朱标龙飞凤舞的字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走到窗前,看着衙门外那些垂头丧气的商人,突然开口:“陛下,您听过‘钓鱼执法’么?这些被拒的商人,就是咱们抛出去的鱼饵。” 朱标一愣:“此话怎讲?” “您且看。”欧阳伦指着人群中几个交头接耳的商人,“他们回去定会四处打听,究竟怎样才能符合章程。到那时,咱们再放出消息,暗示某些‘关键资质’……”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朱标恍然大悟,后背却渗出一层冷汗。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跟着父皇在御花园钓鱼。父皇说,钓鱼要耐心,要懂得放线收线的诀窍。原来治国之道,竟与钓鱼如此相似。 难怪妹夫这么爱钓鱼!原来不是不务正业,而是深谙此道啊! 夜色渐深,户部后堂的烛火依旧明亮。朱标站在窗前,看着欧阳伦指挥小厮将一箱箱银子抬进库房。月光洒在银锭上,泛着清冷的光。 他突然觉得,妹夫欧阳伦的办法似乎也很不错! “陛下,该歇息了。”欧阳伦不知何时走到身后,手中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参茶,“明日,还有更大的鱼儿等着上钩呢。” 朱标接过参茶,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心里暖暖的。 “妹夫,此事……真的万无一失?”朱标握紧茶杯,有些紧张,像极了好孩子被人带着做了坏事一样。 欧阳伦轻轻一笑,眼中满是自信:“陛下放心。咱们每一步都有文书可查,每一笔银子都有账目可依。等新城建成,百姓安居乐业,谁还会在意当初的手段?”他顿了顿,又道,“况且,这天下本就是成者为王。” 朱标望着窗外的夜空,繁星点点,却照不亮心底的迷雾。他想起父皇常说的话:“做大事,不能怕脏了手。”或许,这就是治国的代价? 次日清晨,户部衙门前又是一番热闹景象。 商人们怀揣着银子,眼中满是期待与忐忑。 暮色如墨,泼洒在京城的飞檐斗拱间。 朱元璋裹紧玄色大氅,望着户部紧闭的朱漆大门,指节捏得发白。 这已是他在此排队的第二个黄昏,可连门槛都没能迈进去。脚下的青石板被磨得发亮,不知多少商贾在此望眼欲穿。 “朱老板,回去吧。”王鸿儒颤巍巍地劝道,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明日寅时,小人再来叫您。” 朱元璋猛地转身,目光如炬,直刺王鸿儒眼底:“王掌柜,我朱五四自认不是输不起的人。可这两天,我看着那些不如我的商人进进出出,你告诉我,到底是何道理?”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惊得王鸿儒后退半步。 王鸿儒咽了咽口水,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朱老板有所不知,这户部办事,讲究个‘规矩’。”他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拆开露出半块冷硬的炊饼,“您瞧,那些能进去的,要么使了银子,要么有靠山。咱们这些没门路的……” “啪!”朱元璋一掌拍在石墙上,溅起细碎的石屑。王鸿儒吓得手中炊饼落地,脸色瞬间煞白。“好个‘规矩’!”朱元璋冷笑,“我倒要看看,这大明的天,到底是谁在做主!” 王鸿儒扑通一声跪下,膝盖撞在石板上发出闷响:“朱老板息怒!您有所不知,这新城招商,表面上是户部在办,实则……”他突然噤声,警惕地望着四周。 朱元璋眯起眼睛,弯腰将王鸿儒拽起,绸缎衣袖下的力道让王鸿儒动弹不得:“说!” 王鸿儒颤抖着嘴唇,声音几不可闻:“是驸马欧阳伦……他设了个局,故意拖延,就是要让商人们急红了眼,主动送钱。那些交了银子的,哪怕资质不符,也能优先办理;没交钱的,就算等上十天半月……” “够了!”朱元璋甩开王鸿儒,袍角扫过他的脸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昨日在人群中,亲眼看到一个商人塞给衙役一锭银子,转眼就被请进了贵宾厅;想起前日那个趾高气扬的江南首富之子,竟堂而皇之地从侧门进入。当时他只当是个别现象,如今想来,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