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厂子用得水多了,分给附近农田的水就少了。附近几个乡,与四家工厂为了争水,从去年就纠葛不休。 现在是春小麦最后生长期,正是用水的时候,乡民实在按捺不住,于是就跟厂子里的人打起来。 乡民搬出来此前用来抵御北虏的松树炮,厂子里拖出来开平民兵师炮兵团的六斤炮,对空开火。 不过双方好歹还知道底线,只是隔着河对空放炮,吓唬对方,不敢朝对方开火。” 听刘义讲完,张居正脸瞬间变得铁青。 没有王法了! 尤其是丰润这四个厂子,无法无天! 作为一位传统儒生文官,张居正天然地站在乡民这边。 国以农为本,工匠算什么!居然敢阻碍农耕! 这要是在太祖皇帝时期,这四个工厂的几千工匠,当场就能被砍了头! 可是现在不同,现在是万历皇帝御极天下,他虽然也重视农耕,但是同样也重视工商。正是在他的纵容下,才会有今日工人跟乡民对峙,互相开炮的场面。 张居正看着对面的朱翊钧,阳光透过车窗投在他的脸上。 年轻的脸上满是坚毅,黑漆的眼睛如同夜空里最亮的星,嘴角微微下垂,似乎在思索着大明未来的道路。 张居正心头一动,今日是个大好机会。 工商大兴,早晚要与农耕发生冲突,至少在江南等地,出现了地主和工厂主争抢青壮。在北方,由于缺水,偏偏工厂也是用水大户,因此发生最多的就是水源的争抢。 今日丰润县鸦鸿桥镇发生的事情,其实在工厂集中的太原、滦州、辽东发生过多次,只是都被地方官府费尽力气解决了,没有爆出来。 正如皇上刚才所言,一味压制,冲突双方都不爽,各自积着一肚子火,然后突然就爆了出来,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要不请皇上圣裁? 自己在西苑听课也听了十几节,感觉皇上对这种前所未有的新问题,好像心里有数,要不你跟我们打个样,我们心里有个数,后面面对这些新问题,也知道如何处置。 朱翊钧目光一移过来,张居正马上说道:“皇上,工农相争,不仅东南有,在滦州、太原出现过多次。 直隶、山西布政司,还有内阁对于此事,都束手无措。农乃国本,工商是强国富民之要,手背手心都是肉,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今日御驾东巡,恰好遇到这桩事,臣斗胆请皇上圣裁,让臣等以后处置此事,也好心里有数。” 张居正也只是敢对朱翊钧这么说。 要是换做大明第一谜语人,嘉靖皇帝,他绝对不敢这么说吗? 世宗皇帝绝不会给出自己的意见,只会含糊其词,然后挥挥衣袖,让臣子去做。 做的好,是你体会到圣意。做的不好,那就是你没有体会到圣意。 朱翊钧绝不会玩谜语人,他会非常清晰告诉臣子,自己要达到什么目的。至于臣子们怎么做,他有时候会指点,有时候不会。 朱翊钧转过头来,对张居正点点头,“这样也好。工农相争,确实是一个大问题。你们都是读圣贤书的,这种问题,你们很伤脑筋的。 那朕就给你们打个样。” 张居正长舒了一口气。 皇上那是那么一如既往地自信。 “宋公亮呢?” “回皇上的话,宋公亮在前面处置此事。” “传旨给他,择地安营扎寨,围出一个帷帐来,朕和张师傅,要当面审一审此案。把当事乡民的乡老、里长和乡民代表,以及工厂的厂长、管事和工人代表,都叫到跟前。 对了,地方官府有来人吗?” “回皇上的话,丰润县正堂,县丞、主簿、县尉,还有滦州府同知、守备,全都在现场。” “一并叫到朕的跟前。” “遵旨!” 两个小时后,在附近的一处山丘上,帐篷扎好了,也用青布围出一处帷帐,中间是方圆两百米的空地。 朱翊钧、张居正坐在上首位置,两人各自一张毯子,盘坐着,身后都放着一张凭几。 滦州府同知、守备和丰润县知县、县尉、县丞、主簿,分坐在左右。 下首分坐着三十多人,左边是乡老、里长和六位乡民代表,都是乡中有威望、说话有分量的人物。 右边是四家厂的厂长、管事和八位工人代表。 他们已经向朱翊钧和张居正行完礼,现在都忐忑不安地坐在小马扎上。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