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犹为离人照落花-《谁其与归》


    第(1/3)页

    含章可贞,以时发也,或从王事,知光大也。含章锁的排布暗合十二时辰,刻度严密,各时辰中又分为二十四星宿,交错纵横,要想解锁,必须先懂得黄道星宿运行之规律,辅以精准计算,将图格一一对上,方能打开,期间若错一步,便会让锁局陷入很复杂难解的地步。

    含章锁在旧时被大轩用来传递军情密报,送到将帅手中后,仍需由学识渊博的军师或长史亲自解锁,方可保不出差错。但因含章锁过于精密复杂,寻常百姓难得一见,如今太平盛世多年,便是有许多王公贵族也将此锁遗忘了。

    今晚却能叫无双在区区一个平民暴发户的房间里看到,还真是令人惊喜啊。

    邓才坤此人不仅用含章锁来放东西,就连含章锁本身也被他藏得极为隐秘。若不是无双无意间发现,此人即便在睡眠时也会有意无意地用手拨一下枕头,他也不会想到会在枕头上有什么猫腻。

    这枕头的工艺亦是精美,绫罗刺绣工艺精湛,软硬适宜,手感极佳,完全看不出又何异常之处。须得是手上感知极其敏锐的人,才能从重量与触感的细微差别上,分辨出枕头里是否另外藏着什么。

    也仅仅是分辨而已,眼下要想将含章锁拿出来一探究竟,还得先将枕头拆了。

    无双拿着枕头看了一会儿,就拎着邓才坤的衣领将他的脖子连同脑袋一块提起来,将枕头塞了回去。

    就这么离去似乎不尽兴,凤眸敛着微光在屋中又四处看了看,随手翻开了邓才坤床头的柜子。

    这是紫檀木制成的柜子,其贵重自不必说,以邓才坤的个性,里面大概是放了金银细软等物,应当也不乏稀罕的珍玩。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无双被慕安带了六年,加之本身就还年轻,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多了些玩性,想着自己从中挑走一两件带回去把玩,也不算过分。

    如他所料,这里面除了值钱的玩意儿,并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东西。无双翻了一阵便觉得索然无味,看中的也只一对羊首白玉洗。

    此器将羊首设计成酒器的把手,轮廓刻画细致,头颈连接处的琢磨细腻精巧,隐隐可见皇家风范。虽为酒器,但因太过精美贵重,怕是宫中都不可多得,用来饮酒也实在是奢侈,因此多为把玩收藏之用。

    常言道玉碗盛来琥珀光,无双恰恰觉得,这对羊首白玉洗拿来供他与阿玘绿蚁焙新酒,最好是在折雪园里配上红泥小火炉,甚妙。

    然后抽针,走人。

    来日方长,这个时候就打草惊蛇,显然并不合适。

    先前进邓府的时候,无双还未觉得有什么值得防备的地方,这会儿出了邓才坤的卧房,无双一跃而上丈高的院墙,回望这座富庶奢侈的宅院格局时,竟觉得有些古怪。

    月色斑驳,树影婆娑,王城寂静,家宅安宁,一袭白衣负手立于院墙之上,清傲隽逸。

    俯瞰邓家宅院,建的也算是中规中矩,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无双却觉得,这里面似乎极其巧妙地藏了什么。

    无双还未瞧出什么端倪,便听到西厢响起吱呀的开门声,开门的人虽然已经有意识地放轻了手脚,在万籁俱寂的三更天里仍是显得分外刺耳。

    院墙之上夜风拂过,空空荡荡,只剩一小块枝叶疏影。

    从西厢上首的一间客房里走出个人来,衣冠齐整,身形高瘦,看样子应当是个男人。

    即便是深夜无人之时出走,这个形迹可疑的男人也不见半分小心或鬼祟,步伐端正大方,气度倒是不输于真正的主人。

    男人夤夜出屋,却不是往外去,而是在内院行走,像是要到另一个屋里去。只见他绕过假山鱼池,在乌漆抹黑的楼廊里安然直行,甚至无需秉一根蜡烛,似乎这黑暗氛围对他的视物毫无影响。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