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头顶朱砂红莲,烧有十二戒疤! 当老刀脱下那顶貂皮帽,像是一尊大妖魔蜕去人皮,周身莫名腾起一股凶煞。 随着口鼻一呼一吸,他喷吐出来的浓烈气息,好似粘稠到极点的滚滚血色。 丝丝缕缕,宛若大火熬煮的殷红浆水,长长短短,伸缩不定,缭绕散开。 乍看之下,仿佛成百上千条的细小游蛇盘踞躯体,缠住四肢要害。 “反天刀……” 张老五那具筋肉膨胀,皮膜撑开的威猛身形,面对走出漆黑小巷的高大老者,活像温顺弱小的羊羔崽子,撞上吊额白睛的猛虎大虫。 他脸庞紧紧绷着,两腿忍住没打摆子,浑身抖如筛糠,曾经作为水贼大当家,手里头滚过上百条人命的那份杀气,如同线香点起的一缕青烟,风吹就散,完全不够看。 “反天刀……不是死了么?” “谁是反天刀?” “大当家的诨号就叫反天刀啊!” “这个老鬼哪里冒出来的?” 匆匆赶到的一众赤眉贼还不清楚发生何事,十年过去,反天刀的赫赫威名早已埋葬在怒云江边的朝天门。 除了为数不多的老一辈人,还能记得那位大当家的威武样貌。 后面交纳投名状,新近入伙的小崽子,只认识二当家、四当家、五当家这几位大高手。 如今再提及“反天刀”这三个字,更多人想到的,竟是张老五这个水贼。 “死人……死人怎么会开口说话!我这条孤魂,终究要见天日!” 老刀眼中闪过一丝缅怀,并非想念啸聚山林,纵横义海的无限风光,而是那杆由他亲手升上的大旗。 替、天、行、道…… 犹记得,这四個字是老三写的。 自个儿出身大野乡,八岁就跟着爹爹和叔伯,下矿挖铁石养家,给弟弟妹妹挣一口饭吃。 哪怕坐上伏龙山的头把交椅,老刀仍旧认识不了几个大字,更别说提笔写了。 这事儿,常常被老七拿来取笑。 “你们是赤眉?” 老刀思绪放空一瞬,转而回到眼前,眸光扫过一支支火把下,满目通红,神色兴奋的凶残面孔。 这些人手持钢刀,上面沾着血珠与碎肉,腰间挂着割下来的耳朵,或者用布裹着斩掉的脑袋。 “当然!咱们都是赤眉!这下大水冲了龙王庙!” 张老五心下又惊又疑,他并不敢完全确定,面前这个头顶红莲的高大老者,是十年毫无音讯的反天刀。 但也又不能拿命去赌,万一反天刀当真没死,隐姓埋名活了这么久,自个儿岂非上赶着送人头立威? 只好摆低姿态,等几位当家过来相认,再作其他的打算。 “你也入了赤眉?” 老刀又问道。 “是是!我跟四当家的!您瞧瞧,我这眉毛,还有胸口的朱砂莲花,如假包换呐!” 张老五指了指眉毛,又扯开衣襟,嘿嘿笑道: “大当家!既然你没死,何不早些露面?大伙儿都惦念着你,每年忌日,三位当家都要去你坟前哭一场……” 见到疑似反天刀名号的正主,张老五心里惴惴不安,混迹绿林道的好汉,谁不重一个“名”字。 只希望这位赤眉大当家,大人有大量,将自己当成一个屁放了,莫要计较。 “所以,我走之后,赤眉尽是些这样的货色了? 少爷说得真对,贼窝里养不出善类,做匪的,吃的是人肉,喝的是人血,行的是歧路,造的是……孽业!” 老刀闭上双眼,哈出一口滚烫的白气,等他再睁开双眼,眸子幽沉沉,再也没有别的杂念。 将那顶貂皮帽交给被护在身后的白启,这位通文馆的门房大爷双臂大张,发出虎吼似的洪亮怒喝: “腌臜杂碎,也抹赤眉!” …… …… “把筋骨、皮膜、气血,练到这种地步……还算人么?” 站在漆黑小巷口的白启睁大双眼,他看到刀伯衣袍哗啦啦抖动,像是劲风吹拂,打得他面皮生疼。 背后一块块鼓起的大筋,瞬间变成紫黑色,如同粗大的铁链捆缚着咆哮狂龙! 随着全身劲力一走,这条狂龙霎时挣脱升天而起!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