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啊——你这扇子你还用吗?” “呃,我从来不用,送给您啦!” “好好好!谢谢你!”老马摆摆手冲着女婿的背影笑眯眯地说!说完他轻轻放好拐杖,重拿起扇子,用食指临摹临摹那画,用陕西话诵读诵读那诗,一个人眉欢眼笑地消磨了好些功夫。 中午饭后,致远在洗碗,老马困了,去屋里歇息。忽地大哥兴邦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出发了,三点多到,何致远于是一直等着他过来。老马睡醒后,致远告诉他大哥三点到,老马只哼了一声。 马兴邦到了后,何致远去楼下接他,进屋后致远请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爸,我哥过来了。” “来了就来了嘛!”老马坐在阳台边的大椅子上,头也不回地扇着扇子。 “大,你脚咋样了!”兴邦走到父亲跟前,蹲下来看他打了石膏的右脚。 “爸这两天也没喊疼,我看不是很严重。”致远见老马不答话,索性替答。 “欸,这只脚的无名趾怎么发黑了?”马兴邦蹲在地上看了许久,忽指着父亲的脚趾对妹夫说。 “嗯?”致远蹲下来看,老马也低头看,果然脚趾乌黑了,小脚趾也有点发黑。 “黑得有点严重呀!明显肿着呢!”兴邦反复左右查看。 “爸,你脚趾疼不疼?” “咝……不疼啊,就是肿!一点不疼!”老马抬起脚也左右打量。 “要去医院看一看,血不活会坏死的!”兴邦忧虑。 “今天来不及了!待会我预约骨科医生,明天带爸去医院!”致远站起来打开手机。 “嗯!不能再等了!这黑得有点严重!” “是。大哥你放心吧,明天去医院!” 老马一听严重两字,心里急了,脸上却绷着。 “哥,你刚开车很久,过来坐着休息会儿吧!爸你过来不?”老马摇摇头,致远于是只把桂英她大哥往沙发上拉过去。 “你最近怎么样?”致远一边倒水一边问。 “就那样呗!勉强维持着。”兴邦擦了擦汗道。 “你等会,我把空调打开。”致远转身走了。 兴邦望着父亲,想说什么又没说。老马侧脸瞅着大儿子,也沉默着,只掏出水烟袋来要抽烟。父子两好久不见,想亲近又各自粗狂倔强得不会亲近。 “你厂子里忙不忙?”致远走过来问。 “没什么可忙的,这两年经济这样子,我也没办法。我对门的两间工厂上个月关门了,巷子后面一家做塑料的,前几天也关门了。” “深圳也很明显,现在吃早点的人少了很多呢!我们这个村的早餐铺最近两三家关门啦!” “我……底下几个工人也辞退了,没活干,白养着也不成!哎……”兴邦一边擦汗,一边叹气。 “哼!”老马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对话突然中止,显然三个人全听到了。兴邦低下头别过脸,担心父亲又要指着他骂,先沉默了。 “哥你晚上想吃什么?昨天仔仔一听你来了要吃火锅呢?呵呵……这孩子爱吃!” “随便找家餐厅呗!” “我先问下英英,看她想去哪里。” “嗯。” 致远拨通了妻子的电话,告知大哥来了,谁想桂英很忙,说是晚上经理层要开会,估计不能回来吃饭了,让致远好好招待大哥,话没说完先挂了。 “她今天晚上要开会,仔仔晚饭在学校吃,吃完还有晚自习呢!晚饭只我们三儿,加个漾漾!” “英英不回来?”兴邦问妹夫。 “嗯忙,要开会呢!” “好吧。”大脸厚唇的马兴邦挠了挠头发。 “哥你想吃川菜、广东菜还是火锅,我现在预定!” “哪儿近去哪儿,这不……大他脚不方便嘛!”兴邦指了指那头的父亲。 “去外面吃什么!致远下点面条不行了?”老马头也没回地大声说。 “呃……”致远有些纠结地回老丈人:“大哥好不容易来一回,就别吃面条了!” “我想吃面条!去!你去弄点油泼面!”老马吐出水烟袋的烟嘴,扭头命令女婿。 “我……” “面条就面条!自己人随便吃点!出去也不方便!”兴邦挤着两眼对致远说。 “油泼面太简单了吧!我再弄点凉菜吧!” “你看着弄点,别太麻烦!”兴邦盯着茶几上的水杯。 两人随便聊着,致远看看表,已经三点五十了。在家做面得去买面条,还要去接漾漾,恐怕要点时间,赶早不赶晚。于是他跟大哥兴邦商量:“哥,那这样,漾漾四点放学,现在快四点了,我先去接她,然后去买面条,要不……你在家里跟爸……你照看着爸?” “行行行,你弄你的。” “爸,那我先去接漾漾——她这个点放学,然后我去菜市场,你看你要我带点什么么?” “带什么?”老马一愣,仰头对站在他身边的致远说:“不用带啥,你去接孩子吧!” “那行,那你跟哥好好聊一聊!” “你去你的吧!”老马专门腾出嘴巴,瞧着致远脚下的地板砖,咧着嘴说出这句话。 何致远匆匆收拾出了门,先奔幼儿园的方向走了。他之所以这么匆匆,也是想给这对许久不见的父子留些单独说话的空儿。 致远走后,兴邦端个椅子,坐在了父亲身边。 “大你到深圳习惯不?” “才两天,有啥子习惯不习惯的!”老马说着合了折扇。老头儿望着阳台外面,兴邦也望着他望的地方。 “你说你把什么辞退了?”片刻后老马问儿子。 “厂子里的工人。” “为啥?” “没生意!”兴邦低声说。 “你厂子不行了?” “不是我厂子不行,是……客户没了——下家倒闭了!大环境不好,大家都……” “都什么都?还不是你亏本了?你看你建民叔办厂子人家几十年没辞退过工人,你这一天天的做啥亏啥!” “谁没个高高低低,我叔厂子亏了人家会跟你说吗?” “你亏了就是亏了!现在趁着亏得不大,赶紧关门,到时候我让你叔给你找个好工作,你多大了?还要东奔西跑到什么时候?” “啧!哎呀!”兴邦看了一眼天板,然后从身体里挤出一大口气。 “你让我叔给我找什么工作?我一个快五十的人他能给我什么工作?” “这个你别问,反正我开口了他不敢推辞!” “我做什么工作我不能问一问吗?” “你快五十了还挑什么挑?有份营生能赚钱——不错啦!” “我五十了就没资格挑吗?”兴邦舔了舔嘴唇,接着说:“我不需要你操心!这辈子都不需要!厂子亏不亏是我的事儿,我好着呢!”马兴邦激动地指着胸膛说。 “好着呢!哼!你开了几个厂子,哪个不赔?你去了几个城市,在哪里赚过钱?整天瞎胡混,五十岁了你还当你是年轻人!到现在要媳妇儿没媳妇儿没要孩子没孩子,说出去我都嫌丢人!”老马说到最后一句,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右脸。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