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但目光一扫而过,嘉靖便止住了这个打算。 因为他的首辅严嵩,已经悄无声息的在众人惊叹之际,跪在了地上。 严嵩似乎真的身体很是不适,由严世蕃搀扶着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皇上,老臣有奏,请圣允!” 一句话,严嵩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才终于是说完。 而他这一番动静,也终于是将所有抬头看着已经无有烟火的夜空的文武百官的视线和注意拉了回来。 众人看着不知何时跪在地上的首辅,皆是心中一惊。 徐阶更是后背发麻,唯恐严嵩这个多年的老对手要在这个时候折腾什么幺蛾子。 而嘉靖则是目光放长,深深的看向自己的首辅。 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嘴唇颤动了两下,终于是无声一叹,轻声开口:“元辅乃国之重臣,便是有谏,先行起身再奏。” 嘉靖给了严嵩足够多的尊荣。 但严嵩却是未曾听命起身,而是依旧由严世蕃半蹲着搀扶跪在地上。 “请皇上先准老臣进言。” 嘉靖目光闪烁,几度呼吸,终于是点头道:“准卿奏事。” 严嵩抬头看向皇帝:“老臣谢皇上准允。” 首辅的臣仪即便是在如今身体有恙的情况下,却依旧保持的极好。 众人也是心中疑惑,不知这位执掌朝纲数十年的首辅今夜又要说些什么。 但谁都清楚,严嵩会在今天这等时刻进奏,那必然是天大的事情。 在众人瞩目之下。 严嵩也终于是再次开口道:“皇上圣明,老臣弘治十八年进士及第,选翰林院庶吉士,授翰林编修。然彼时臣染重疾,奏请告归,乃至正德十年方奉旨还朝。臣授先帝拔擢,知南京翰林院。又有陛下御极四年,召为国子监祭酒。十一年升掌南京吏部,又两年改南京吏部。” “嘉靖十五年,臣本赴京朝觐,为皇上赏识留用京师,任礼部尚书谏翰林学士。自此始尔,老臣常伴皇上,以奉国事。皇上与辅臣议事,常召老臣,可一日三次,或至子夜方退。直至今日,老臣以位列三公,当朝一品,尊荣无比,可言已是位极人臣,再无可晋。皇上于老臣至恩赏,举朝再无,诚老臣惶惶。” 太液池畔,一片寂静,唯有严嵩那时不时伴随着轻咳声的追忆。 众人亦是一片默然。 要论当下朝堂之上,谁人最受皇帝恩赏,那自然就是如首辅所说的,唯他一人尔。 追忆过往,总是会让人们感到唏嘘。 而严嵩这时候却是话锋一转:“皇上起于安陆潜邸,昔年入京,承袭宗祧,乃国朝艰难之事,皆系皇上一人之身。老臣犹记彼时,朝堂之上群臣皆陷大礼议之争。然皇上圣明睿意,厘革宿弊、振兴纲纪、退还侵占、汰除军校匠役十万余人,彼时人人皆言此乃本朝嘉靖新政。” 目视严嵩的嘉靖,脸上也显露出一丝追忆和自豪。 那时候,自己也是有过斗志的,也是欲革新天下的,也是做过有为君主该做的事情的! 此时,严嵩却是深深一叹:“然天时不常,嘉靖二十一年,壬寅宫变,皇上几近崩于宫女之手。嘉靖二十九年,庚戊之变,俺答兵临城下。东南沿海,倭患四起。南倭北虏,侵扰国朝,一时多秋事。国家愈发艰难,黎庶生计难续。” 当这些国家艰难之事,从首辅严嵩的嘴里说出来,在场文武则是一阵脸色凝重暗淡。 也就是在这时候。 严嵩深吸了一口气:“此诚天下之事,老臣妄言,岂可尽归皇上一人之身!国家十数年之艰辛,责在老臣,在朝堂过万文武!” 此言一出,太液哗然。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严嵩这是要替皇上揽过! 他是要担下过往所有加在皇上身上的过错和罪名! 嘉靖也是目光闪烁不停,心中激荡。 任他如何也没有想到,严嵩竟然会在今日,来上这么一出。 且不管严嵩说的历年国家之艰难,过错是在首辅和朝堂百官。 便是这等揽过的做法,就让嘉靖感动不已,自己的首辅这是要以身入局,要用他自己来帮自己最后一把! 他当即上前一步,欲要开口。 然而严嵩却更快一些。 重重的一声咳嗽。 严嵩合拢双手,低头作揖:“国家之艰,何以责上?纵权臣等,国家艰辛之过,则当有臣等罪之!” “老臣年迈,难再建功,却不敢忘皇上拔擢之恩。” “今天下积弊繁重,百姓生计艰难,老臣居庙堂之高,则有碍国家进取之意。” “臣,无能,伏乞骸骨!” ………… 月票月票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