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四月傍晚的太阳,犹如一盏暖黄色的灯笼,高挂在天边。 入蜀队伍又马不停蹄地行走一天。 风尘仆仆,怠气满身。 到达金城县西郊的马嵬驿后,驿长连忙跑出去迎接。 如果圣人没有逃难,他一个小小的驿长也见不到龙颜,更无法目睹民间所传到红颜祸水杨玉环。 此时,戴着帷帽的杨玉环在宫女的搀扶下下车。 “这里我小时候好像来过,我记得有一个佛堂,还有一株梨树。” “那时候不知道它叫什么,原来叫马嵬驿!” 杨玉环掀开帷帽上的轻纱,妩媚而清正的眼眸,打量着这似曾相识的地方。 她又用玉手遮挡着,看向挂在天边的太阳。 九岁的时候,她顺着这条道路离开蜀地,被三叔杨玄璬接到洛阳生活。 没想到还能再走这条道。 物是人非,心中的伤感早已遍布眉间。 杨玉环在宫女的陪同下,来到驿站内的小佛堂中。 只有一尺高的佛像已经有裂痕,还缺只手臂。 杨玉环没有嫌弃,她跪在破旧的蒲团上,凝视着佛像,虔诚地许下一个心愿。 出佛堂后,杨玉环驻足观看佛堂前的梨花。 这梨树开花很晚,四月才绽放,现在已经有雕零的迹象。 微风拂过,花瓣簌簌飘落。 也落在杨玉环漂亮的衣裳上,更显凄美。 杨玉环停留片刻后,觉得身心疲倦,回屋休息。 马嵬驿是大驿,圈有牲畜。 驿卒已经开始宰杀牲畜,为圣人做大餐,让李隆基很欣慰。 圣人要吃肉了,但龙武军和飞龙禁军还饿着肚子。 马嵬驿东侧,一片青色的麦田前。 禁军们饿得都快出现幻觉了,他们揉碎麦穗,想生吃青麦果腹。 麦子虽然抽穗,但刚开花不久,还没有结实。 一个个麦穗被拽下来,可禁军士卒多是失望。 有饿昏头了的禁军士卒闻到麦香,直接把麦穗放在嘴里嚼。 “噗……” 终是难以下咽,士卒们又将麦子吐出来。 “啊……” 一名憋屈的飞龙禁军大喝一声,抽出横刀,斩向麦田。 锋利的横刀把一片片麦田砍倒。 没有士卒去制止他糟蹋粮食。 就算一两个月后成熟,又有什么用呢? “背井离乡也就算了,明明要从陈仓道入蜀,朝廷为什么不提前准备粮草?” “牛马能一路吃青草,我们还不如它们。” 一名龙武军士卒在人群之中,怒不可遏。 “朝廷说行走匆忙,没有办法了。” 龙武军将领安抚说道,但他不敢强硬,只能劝慰,以免惹出众怒。 “潼关一破,真有那么危险吗?还不如我们与敌死战,最起码做个饱死鬼。” 皇帝南逃的事情,打击到他们。 王公贵族、皇子皇孙坐在马车上,即便有食物,也是先供给这些贵族。 他们这些人真是贱命一条。 “据说天水王的探马已经到扶风,我们或许还会与他相遇,这样刀都拿不起来,还怎么抵抗河陇虎狼之师?” “安禄山造反称帝,而天水王却是清君侧而来。杨国忠和杨氏祸乱朝纲,国家都这这样了,为什么圣人还相信他们?” 就在这时,龙武军一名叫张小敬的押官站在人群中说道。 他是李瑄在老部下,在长安与李瑄有过交识,帮助破获贪污抚恤的大案。 五年前,龙武军在陇右军中选择锐士,填充基层,以改变龙武军低迷浮夸的现状。 但龙武军风气早就颓废,如张小敬这样没有根基的边塞士卒到龙武军,根本无法约束在军中镀金的王公子弟。 那些父子相传的禁军,也一个比一个蛮横、圆滑。 本质无法改变,使得号称“万骑”的龙武卫,在面对安禄山叛军的时候极为拉胯。 “张押官说得不错,如果遇到天水王的清君侧大军,我就和那些人一样逃跑。” 张小敬的职位太低,虽然能引起一些人的共鸣,但没有一锤定音的威望。 士兵们只是听听张小敬的话,没有勇气付诸行动。 但在这种环境下,禁军士卒每时每刻,都在增加怨气,变得暴躁。 他们红着眼睛,无处发泄。 两天来,晓行夜宿,他们也就忍了,保卫圣人嘛! 但饿着肚子,让禁军满腹怨气。 逃跑得太急,李隆基高估了沿途的补给能力。 临近长安,许多官吏逃跑,根本没有任何补给。 马嵬驿距离长安一百一十三里,距离金城二十里。 禁军中,有上千人骑马,其他都是没马的。 再加上将要远走他乡,士卒们一点就燃。 陈玄礼看准机会,将禁军将士召集在一起,并高声说道:“今天下分崩离析,万乘震荡,若不是杨国忠剥削百姓,岂会是这样?应当将杨国忠杀死,以平四海之怨恨。” 他经历过唐隆政变和先天政变,知晓现在将士怨气太大,必须疏导。 他对杨国忠执政以来的专横跋扈、恣弄威权的作风深恶痛绝。 剑南是杨国忠的地盘,却忽悠圣人到剑南,陈玄礼觉得杨国忠用心险恶。 再由李亨幕后提出在前往剑南的路上,杀死杨国忠后,陈玄礼决定加入。 只是李瑄的出现,使太子不得不分开北上灵武郡,无法见到这一幕。 今天不论如何,杨国忠和杨氏必须灭亡。 只有这样,圣人才能重新收拢心思,平定李瑄和安禄山的叛乱。 “我们想杀死杨国忠很久了,只要事情可成,即便身死,也心甘情愿!” 禁军们义愤填膺,齐声说道。 天下大乱,都是杨国忠一手促成的,这不仅是陈玄礼的看法,也是禁军将士的共识。 “见到杨国忠,只管杀死他,一切责任我来承担。” 陈玄礼一声令下,禁军士卒开始行动。 士卒们怨气爆发,拿着兵器,向王公大臣所在的区域而去,他们的眼神像择人而噬一样,趋于疯狂。 杨国忠此时在马嵬驿西面,吩咐公卿皇子皇孙,给他们安排住处。 只要渡过这次难关,他又是权势滔天的杨国忠。 “报……启禀大将军,西面尘土漫天,有数千叛军骑兵向马嵬驿奔袭而来。” 就在这时,一名飞龙禁军骑兵飞奔至陈玄礼面前,神色惶恐地禀告道。 “西面,那不是李瑄的叛军吗?金城没消息才多久?一路山壑纵横,叛军竟能到来?” 陈玄礼脸色大变。 他还以为扶风只是叛军提前布置的探马。 没想到数千叛军这么快就到了。 他统兵五十年,闻所未闻这样的行进速度。 哪怕是在李瑄曾经向李隆基呈上的贺表中,也没有行进两千里如此快速的事情。 “叛军距离马嵬驿到底还有多远?” 陈玄礼抓住这名飞龙禁军询问,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心中在迅速规划护驾逃离的方法。 但已经七十二岁的李隆基,无法如年轻时一样骑马。 “属下在二十里外发现他们,他们一人三马,正在换乘。速度不比属下慢多少?” 探马向陈玄礼回答道。 “轰隆隆!” 探马到话语刚落下,就听到西面传来的隆隆巨响。 这马蹄声的密度,是千军万马。 不仅仅是陈玄礼,整个马嵬驿所有人都被惊动。 那些红着眼,准备去宰杨国忠的士卒,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迅速降温。 他们拿着兵器,望向西面,眼神也变得清澈。 “马儿……” 李隆基刚在驿楼躺下,就被急促的马蹄声惊醒:“力士,力士……” 他慌叫高力士,让他查一查怎么回事? 杨玉环在虢国夫人和韩国夫人的陪伴之下,花容失色。 明眼人都知道,千军万马奔跑的声音,绝对不是朝廷的兵马。 李隆基刚下召不久,郭子仪、李光弼等不可能回来。 早已成惊弓之鸟的王公贵族,认为是叛军追来了,他们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该从哪个方向跑。 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禁军的保护,一旦走散,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西面,是天水王派遣的骑兵!” “天水王一向仁义,他只是清君侧,不会乱杀无辜。我们把杨国忠献给天水王,不仅会保住我们的性命,还会给我们赏赐。”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