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塔维茨基行省的初夏,田野间已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嫩绿。 新播种的作物顽强地从曾被战火蹂躏的土地里探出头来,与远处尚未完全修复的村落废墟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在这片充满希望与伤痕的土地上,一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瓦伦丁。 他骑着一匹同样上了年纪、但步履沉稳的老马,缓缓行进在乡间的土路上。 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他的脑后,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任何虚饰。 他身上穿着一套与田间劳作氛围迥异,却又并非华丽显赫的服饰,外表整体是沉稳的杏黄色,面料是厚实耐磨的斜纹棉布,而非丝绸或精纺毛料,显然是为了适应长时间的户外骑行和可能遭遇的风沙尘土。 衣服的领口、手肘上有细微的磨损痕迹,诉说着主人并非安坐办公室的官僚。 上半身是一件剪裁利落、略显宽松的立领短外套,长度及腰,方便骑马和下地查看。 领口、袖口和下摆边缘,滚着约一指宽的墨黑色镶边,这是区分于普通文吏的唯一装饰性细节。 唯一彰显其特殊身份的,是左胸心脏位置上方,用银灰色丝线精心绣制的徽记,一个由交错的荆棘环抱的双头鹰轮廓。 双头鹰是巴格尼亚王室的象征,荆棘则代表了监察官职责的棘手与守护之意。 徽记不大,却针脚细密,在深色布料上隐隐反光,带着一种低调的威严,这枚徽记是克里斯王子亲自授予的象征,赋予了他直接上达天听的权力。 下身是同色系的直筒长裤,塞在一双半旧的、保养得当的深棕色高筒皮靴里。 腰间束着一条宽皮带,皮色深棕,同样有使用痕迹。皮带上没有任何华丽的带扣,只有一个简洁实用的黄铜扣环。 引人注目的是,皮带的右侧,悬挂着一柄式样古朴、剑鞘陈旧的骑士佩剑……这与他前杜鹃花骑士的身份密不可分,也是他个人力量的象征。 而在皮带的左侧,则挂着一个同样朴素的皮制文件袋,里面装着记录用的炭笔、纸张以及重要的文书印信。 他现在是塔维茨基行省的监察官。 这个职位在行政序列属于中等级别,他没有具体的管辖区域,不负责具体政务,权力却大得惊人。 瓦伦丁拥有直接觐见克里斯王子并单独汇报的特权,他的眼睛就是王子的眼睛,巡视着这片刚刚安定下来的土地,尤其是那支由本地人组成、效忠巴格尼亚的新生力量……蓝旗军。 蓝旗军,效仿的是古老的八旗制度,克里斯将其作为消化新领土、快速建立基层统治的利器。 本地被吸纳的青壮被编入旗军,分得军田,然后平时耕作,闲时操练,战时则作为辅助力量或地方守备。 但是这类人员被称为辅兵,他们不是真正的旗军士兵,旗军士兵是土地的实际拥有者,他们享有免税特权,身份高于普通平民和佃农,效忠对象是巴格尼亚王国和赐予他们土地的克里斯王子。 而瓦伦丁现在的工作,就是来巡查蓝旗军的工作,似乎存在问题。 老马踏在松软的田埂上,马蹄声被初夏微热的空气和远处劳作的声响吞没,马背上的老骑士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被强行唤醒的土地。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新绿”。 这绿意并非来自未经战火的沃野,而是从翻起的、尚带着焦黑碎块和碎石的新垦地上挣扎而出的嫩苗。 田地边缘,还能看到倾倒的篱笆残骸和未完全掩埋的苍苍白骨,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的疮痍。 而在这片充满顽强生机的土地上,劳作者的身影泾渭分明。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在田地里挥汗如雨的人群。 他们衣衫褴褛,大多是破旧的粗麻布衣,沾满了泥浆。 男人赤着脚或穿着草鞋,裤腿高高挽起,佝偻着背,奋力地挥舞着锄头,开垦着生硬的土地,或是小心翼翼地补种着作物。 女人和孩子则在后面,弯腰捡拾着石块,或是用简陋的工具松土、浇水。 不分男女,这些人的脸上刻着疲惫和麻木,汗水顺着黝黑的脸颊流淌,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 这些人,是依附于“旗”的佃农,或是被吸纳的、地位更低的“辅兵”,连旗兵都不是。 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军田,只是在旗官或拥有军田的旗军士兵名下劳作,换取微薄的口粮和那渺茫的、成为真正“旗兵”的希望。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