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银锭街,一户大杂院中。 一身青衫,两袖清风,三餐露宿,四季单衣的马秀才,在乱糟糟的院子里来回踱步,看书诵经。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夫心者,神明之舍,万法之宗也。” 经声幽幽,隽永慢长。 跟院子里泼水倒盂,劈柴打娃儿等烟火气格格不入。 马秀才面容苍老,六十出头,但神情自得,哪怕身处闹市,也如处黄金屋中。 他所念的经注唤作《四书章句集注》,乃理学名著,是圣朝科举的总纲。 马秀才虽然早就将其通读百遍,熟记于心,但每次朗诵都有新的体悟。 而在他那间又破又旧的屋子里,桌子上、凳子上、床上,堆满了鞋垫、破靴子、老旧的衣料。 一个老妇人眼睛眯得跟针尖似的,在穿针引线,缝纳衣裳,贴补家用。 “当家的,我这里凑够了五两银子,你今天去找沈教谕疏通关系,就花钱候补个闲缺吧!” 老妇人将昨日积压的活儿做完,颤抖着手伸入缝于贴身衣物上的隔层里,取出一个荷包。 里面装着一锭五两的银饼,成色足新。 马秀才书念累了,正回屋里喝口浊茶。 此刻一听,摇头如拨浪鼓。 “不成不成,马某当清清白白做人,岂可行此铜臭污秽之事!” 老妇人攥紧了银锭,面无表情道:“不去?” 马秀才点头:“不去!” “当真不去?” “当真不去!” 砰! 银锭狠狠砸在马秀才头上。 老妇人宛若被激怒的狮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噔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一把从马秀才手中抢下茶碗,砰的一脚将其踹出门口,破口大骂道, “榆木脑袋,粪坑石头!你既然不去,今儿就别吃饭了!待会送水的来了,你自个儿给钱!” “别又不要脸,白讨别人的水喝!” 老夫人一顿急头白脸的怒骂。 大杂院中不少人探出个脑袋,好奇的朝这边打量。 马秀才老脸羞愧难言,涨红如猴屁股。 “头发长见识短,真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马秀才掩面而走,等出了大杂院院门,满目皆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他又不知往哪里去了。 不得已,他只能坐在院门的石坎上,唉声叹气。 “马秀才,又被嫂子赶出来了?” 忽然,一道打趣的声音传来。 马秀才看到来人,立刻站了起来,面露喜色,转而又似乎想到什么,支支吾吾道, “顺安兄,你也看到了,家有虎妻,马某如今身无分文,买不起你的水了!” 陈顺安闻言,笑了笑,从水车上取了两个木桶,旋开水箱侧面的栓口,浑浊的井水顿时流了出来。 “马秀才多虑了。陈某前些时日,去潭柘寺烧香,主持告诉陈某今年满五十大岁,命犯煞星太岁,必须广施善行,才能逢凶化吉。” 陈顺安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陈某近日便遇到一劫,差点丢了性命!如今便想送些‘福水’,每担只收一文钱。”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