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老汉瞎掉的那只眼,似乎是被什么尖锐利器挖掉的般,只剩下幽深的窟窿,外面长着扭曲如蚯蚓的肉丘,一眼看去,有些渗人。 此刻听到阿华的话,老汉神色骤变,放下还未裱好的神像,站了起来。 “娃儿,出啥事了?” 阿华也不说话,冲进屋子,翻墙倒柜,掀床卸桌,最后更是冲向神龛,伸手朝香炉抓去。 老汉顿时站在神龛前,将阿华拦了下来,厉声道, “厉坛旗乃祖宗所传,是凶非吉,我说过多次,不可轻用!” 阿华直勾勾的瞪着老汉,太阳穴暴筋,赤脉灌睛,似乎越发疯癫起来。 见此,老汉目露心疼之色,话风一下就软了下来, “娃儿,不管咋地,咱们都不能做对不起良心的事!你爹我干了几十年冰上长工,连一枚铜子儿也没贪过。 老汉生怕阿华走了岔路,近乎祈求道, “咱穷点、累点都没关系,只要吃得了苦!你老老实实的送水,早晚有熬出头的那天啊!” 这老汉便是阿华的爹。 曾经是宝泉冰窖的冰上长工。 有道是‘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京畿各地,每逢三九天,便是各处冰窖最忙碌的时候。 官冰窖、府第冰窖、商民冰窖,划分河段,放闸蓄水,取冰而藏。 只不过官冰窖、府第冰窖,取的都是北海、御河等甜水河的冰。 澄净清澈,跟玉石一般,融之有清香,专供皇宫贵族,各处公廨所用。 而类似宝泉冰窖这样商民冰窖,那就只能取北运河等浊流的冰,浅灰斑驳,冰化了还有腥臭味。 每位冰上长工,都得在冰天雪地待好几个月,踏冰而行,用特制的凿冰工具划冰。 先从极远的地方打起,一排一排划伐,再拖至河边冰窖口。 所以冰上长工,是整个制冰过程中,最危险的工种。 不仅辛苦,还极为危险,每年都有坠入冰河溺死的。 这老汉当了大半辈子长工,虽侥幸囫囵着身子活下来,但也被冰钩意外戳瞎了眼。 窖主仁厚,给了老汉一大笔钱。 老汉也颇为识趣,主动请辞,平日里就做些裱神纸扎的零工。 老汉不愿阿华重蹈覆辙,接他的班。 可也觉得靠水吃水,只要水不断,就始终有口饭吃。 所以,当水三儿多好啊。 京师一霸,还只是在城里推车送水,热了能躲阴,冷了能添衣,不必吃冰天雪地的苦。 许是‘吃苦’二字刺激到阿华,阿华一把攥住老汉的衣领,眼睑垂下,眸子隐没在黑暗中。 只是声音有些颤抖, “爹,我熬了五年,还只是个临时工,虚缺的水夫!吃的是瞪眼儿食,喝的是渣滓水,跑的是臭巷路,我还要再吃多久的苦啊…… 爹你吃了一辈子的苦,娘跑了、眼睛瞎了、营生没了……爹,东西给我吧。” “阿华,那东西太危险了!一旦被人发现,我们守不住的!” “爹。” 阿华松开老汉的衣袖,没有多说。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