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朝中无派,千奇百怪。 对于儒家这样庞大的势力来说。 要是没有结党营私之举,那才显得极不正常。 只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儒家的范围太过笼统,但凡只是个人都能跟它扯上点关系。 所以才显得其不那么出众。 一般人甚至可能都从未想过,大明朝还存在某个特定的儒家组织。 但陈新甲就知道。 在现如今的京城之中,是真实存在着一方能量极强、却又不那么显眼的儒家势力。 之所以说其能量极强。 是因为现如今大明朝的许多官员,都和这方势力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 甚至陈新甲自己,就都还去里面听过两次讲学。 因为这方所谓的势力,其本质是以一所学院的形式存在的。 众所周知。 在大明朝想当官就离不开读书,想读书就离不开书院。 而京城中的书院。 其势力范围最大、名声最响的,还要数坐落在国子监附近的北麓书院。 北麓书院的山长,其人名为孔庆宗。 从这个姓氏,便能听出其身份的不简单。 而孔庆宗本人,也确实和那位圣人有些关系。 不过他并不是当今衍圣公的嫡系后人,而是一脉旁支。 虽是旁支,但孔庆宗的影响也是不可小觑的。 其本人在京城中著书立学十余年。 现如今朝中的许多官员都听过孔庆宗讲学。 甚至连一些市井百姓幼时都曾受过其启蒙。 这也是陈新甲和张维贤将其放在最后,没有轻易动他的原因。 将他拖出来直接杀了固然简单。 但问题是。 孔庆宗其人确实是有几分名望的,而且还是那种清名。 至少在京城里。 没听说他干过什么欺男霸女贪污受贿的事。 其本人常年粗布麻衣,脚踩一双破布鞋。 经常当众宣称自己一年全家花销都不会超过五十两。 因此若是轻易诛杀的话,影响有点不太好。 所以对待如何处理孔庆宗的问题上。 陈新甲与张维贤二人也是在琢磨良久后,方才决定按陛下说的那种方法来。 愿意体面就皆大欢喜,不愿意体面的话就帮他体面。 但说是这样说。 实际上,陈新甲在出面向孔庆宗转述了,他们准备在京城里改革教育的想法后。 孔庆宗所展现出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愿意体面。 非但不愿意体面。 甚至看上去还有想把事情扩大化的意向。 于是陈新甲和张维贤二人也是赶忙再度来到乾清宫。 虽然他们知道陛下前些日子奔波劳碌,没什么大事最好不要打扰陛下休息。 但此事在二人看来实在太过重大,想不来找陛下都不行了。 万一孔庆宗那老不死的真在京城里掀起什么风浪的。 那到时候就更不能随便一刀捅了他了。 否则教育改革之事必然会大受影响。 二人知道陛下改革教育,其本质是为了日后的大势在提前布局。 所以这事就绝对得把它给办的完美无瑕才行,马虎不得一点。 因此在各种考量之下,两人也只得来找朱由检。 与此同时。 北麓书院中。 一身粗布麻衣的孔庆宗,正坐在布置极其朴素简单的房间内,脸色淡然的喝着桌上的碎末茶。 轻轻吐出口中茶叶,已经年过六十的孔庆宗这才眼神微眯,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事,他就不由得觉得荒诞可乐。 什么狗屁皇党,竟然敢来找他说什么要在京城里行教育改革之举。 不仅如此。 那些人还说希望他配合,带头站出来支持此举。 一想起刚才发生的这些事。 孔庆宗就怒极反笑。 找他这个儒家传人去反对儒学? 而且还让他带头支持? 这跟让皇党成员带头去反皇帝有什么区别? 是这群皇党脑子坏了,还是皇帝本人脑子坏了?! 老实说。 现在的孔庆宗是愈发觉得那皇帝在回京受了刺激后,陷入疯魔了。 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皇帝都不该去干这种连痴儿都不会做的事。 儒学从本质上来说,是拥护皇权的。 且不管实际执行中他们有没有世修降表,但理论上来说他们确实是支持的。 所以若是皇帝胁迫他。 让他发声去批判那些动乱的省份,他倒还能理解几分。 甚至于还要夸这个皇帝有几分权谋手段。 但现在大明朝都已经全境造反了。 皇帝竟然在这个时候不选择拉拢他,反而想着去再多给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而且孔庆宗实在搞不明白,皇帝究竟是哪里来的胆子去做什么教育改革之举。 区区一个皇帝,竟敢妄图触动圣人学说? 简直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思量! 你朱家的皇位才传了不过两百年而已,我孔家至今可是已经快有两千年了! 历朝历代,可曾有过任何一个君主敢打我孔家的主意?! 想着这些事情,孔庆宗脸上冷笑更甚。 此刻。 看着孔庆宗的一脸讥讽,屋内几名中年儒生也是在对视一眼后,极为担忧的站出来说道: “老师,虽不知皇帝为何突然想改革教育根本,但皇帝其人似乎已然疯癫,若老师在这个时候再拒绝皇帝,只怕.” 孔庆宗收敛表情,看了一眼堂下几人。 “你们是怕那皇帝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我诛杀?” 几人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在他们看来,皇帝现如今已经是彻底不管不顾了。 只要有谁反对他,那便会被他当即屠戮,根本不考虑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前两天凌迟黄立极等人,就是最好的印证。 他们虽然也是儒家学子,孔庆宗的衣钵传人。 可在屠刀面前,几人终究还是第一时间便想着滑跪了。 没办法。 背叛圣人顶多被骂、被戳脊梁骨。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不听皇帝的可是真的会死! 听着堂下几人的担忧,孔庆宗却只是发出一声不屑冷笑,随即开口说道: “你们几个不用担忧什么,现在就去准备一下,召集书院中的学生明日在国子监门口聚集,到时候我会带头阐明大义,不用你们出头。” “儒家传承,断然是不可能在我这里被打断脊梁的,那些奇淫技巧之事,我也绝不可能让它们踏进北麓书院一步。” “至于皇帝若是想要我的命,那就给他便是。” “到时候就看,他够不够资格接下我这条孔家后人的老命了。” 几人听着这决绝之言,也是在犹豫好一会儿后方才咬咬牙道: “学生明白,那学生现在就去准备。” 由于这些人和孔庆宗有利益捆绑,所以他们虽然心里担忧惊惧,但也不可能真去违抗对方。 反正明天他们就站在一旁,尽量不发声便是。 这样一来,皇帝总不可能再把屠刀砍到他们头上。 几人拱手说完,便快步离去。 而等到几人离去过后,孔庆宗又掏出一封信看向身旁一名哑巴老奴,继续吩咐道: “你现在便替我去将这封信传给家里,记住,务必要稳妥。” 老奴接过信件郑重点头,随即快步离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孔庆宗闭上眼睛,一脸云淡风轻。 他已经猜到了皇帝会怎么做。 无非就是看他不同意,将他一举诛杀。 但对此。 孔庆宗并不害怕,甚至还大为期待。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 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当然。 孔庆宗心中所谓的义,并不是为了捍卫儒学而奋不顾身的大义。 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孔庆宗看来实在太过可笑。 身处孔家这种传承了足有千年的世家豪族,孔庆宗看问题的角度自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在孔庆宗的角度上。 哪里来那么多为了大义而献身的卫道士? 无非只不过是普通人看不清楚背后的逻辑罢了。 就好比二桃杀三士。 三士真的愿意死吗? 从个人角度来说,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若是想到自己死了能让自己的子孙三家分晋,那就再愿意坦然赴死不过了。 对于孔庆宗来说,也是如此。 他死了。 但是他的儿孙却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 这样一来,他的死就是值得的了。 我清廉刚正粗布麻衣≠我的子孙不能享尽荣华富贵。 两者并不冲突。 至于刚刚那封密信究竟写了什么。 一方面是给家里提个醒。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