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一株木兰,春日开的盛大灿烂,孤尤爱她簪戴木兰,斜斜入髻的模样。 就是在邶宫,孤许了她平生最想要的。 安稳。 可惜这乱世之中,“安稳”二字实在可遇不可求。 邶宫的事才了结,卫姝的叔父舅母便来了。 舅母确信不是卫姝,咬定她身上没有胎记,先生催迫得紧,要孤查验她的胎记,查验不成,又掷来匕首,命她亲手弑杀姨母,好证自己清白。 吾妻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她临危提起了“天地君亲”与卫姝那两个上阵杀敌却未能被封侯的兄长来。 吾妻没有胎记,孤与她袒露相见,怎会不知。 然孤唯有护她。 姨母叫嚷着受先生收买,孤知道先生忧心妺喜之祸,因而干得出这样的事来。 诸君,孤明白先生的苦心,可孤必不是夏桀与帝辛。 孤,也唯有护先生。 这一夜,孤第一次唤她“阿姝”。 孤后来才知,她叫阿磐。 名字只是一个称呼,原本没有那么重要,因而只要是吾妻,叫什么都好。 也是在这一夜,孤与吾妻第一次说起孩子的事来。 她问孤,“大人喜欢孩子吗?” 是夜疏星稀雨,然汤泉水暖,孤听见她的话,心口乍然一跳。 孤在朝堂多年,征战多年,没有安稳的时候,还从未想过哪日成家,再要一个孩子。 孤一时未答。 她也并不再问。 她愿为孤生子,便算是孤的人了吧? 孤应了她,“阿姝,生个孩子吧。” 孤的确该有一个孩子了。 诸君,那时孤还不识谢归。 孤真是个幸运的人,曾被中山萧氏杀死的谢归,在昭王二年来了,你们不知孤有多高兴。 孤亦庆幸自己不曾辜负吾妻,辜负那个至纯至粹,披肝沥胆的阿磐。 诸君,孤从她身上得到了大地一般宽厚的爱。 孤一人时,曾无数次忖度。 孤倾心爱慕的,到底是吾妻的什么。 是她倾国倾城的容貌,是窈窕丰美的身子,还是她的坚韧,纯良,与仁厚呢? 孤想,最初也许是爱她绝色的容貌与窈窕的身子,但到底最后沦陷于她的坚韧,纯良,与仁厚了。 她有大地一般的胸怀,亦有母亲一样的爱。 她是鸩毒也好,烈火也好,是什么都好, 孤愿为她饮鸩止渴。 也愿因她飞蛾扑火。 诸君,孤不知这诀别书能写多久,也许絮絮叨叨,把孤这一生粗粗讲完。 也许,写到一半,才写数年,就搁笔了。 诸君都是孤这一生的见证,孤心里有那么多的话,全都要说与诸君听。 诸君不哭。 孤百年后,不必为孤哭。 昭王元年,孤登庸纳揆,建章宫内山呼万岁。 孤这辈子弹指一瞬,没有千秋万载,无疆之休,然波澜壮阔,不曾虚度。 这世间哪有什么万古千秋,谁人不是百代过客。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