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经过数日的颠簸,马车载着吴熙和其他几位剑州士子,终于缓缓驶入了保宁府地界。 随着保宁府的城墙越来越近,吴熙掀开车帘一角,仔细窥探着面前的城池。 眼前的景象与他想象中,兵荒马乱、满目疮痍的“贼占区”,截然不同。 城门口少了盘剥的守军,反倒是几个扎着红头巾的民兵站在路旁,引导着来往的车流。 城墙根新刷的石灰墙上,用红漆刷着几个大字,“均田免赋,饥者得食”。 字迹歪歪扭扭,但却看起来十分惹眼。 马车缓缓驶入城内的贡院,依照指引,有序地停在了贡院西侧的空地上。 吴熙和几位同车的士子排成一列,跟在带队的管事身后,准备前往贡院里的东西点名厅登记。 贡院正门前的石牌坊下人头攒动,远比吴熙想象中更为热闹。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背上的旧书箱,里面还剩三支秃笔、半块墨锭和几张草纸。 石牌坊下,除了穿着发白儒衫、神情忐忑的落魄秀才,还混杂着不少穿着皂衣,挂着算袋的吏员。 他们有的在三三两两低声交谈,有的独自一人反复默诵着什么,神情紧张而专注。 “敢问兄台,这.这是怎么回事?” 吴熙见状,忍不住低声问了问身旁的中年士子, “这些当差的也是来应试的?” 那中年士子比他早到,消息更为灵通: “兄台是刚到吧?” “这些都是衙门里的经年老吏,干了小半辈子的文书工作。” “没想到这次恩科是真不看出身,连下面的小吏都能报名应试。” “听说只要考过,他们就能由吏转官,为政一方。” 由吏转官?! 吴熙听罢,满脸惊讶。 他当秀才这些年,见多了皂吏被官绅呼来喝去的模样。 这些人也算是识文断字之辈,只不过却因为制度原因,终身不能为官。 没想到今天这场恩科,就连这帮不起眼的吏员,也被允许出来应试了。 明代的官和吏,分属完全不同的体系,几乎无法跨越。 明代将官员纳入“流内官”体系,主要通过科举选拔人才,要求官员具备儒家经典素养,通晓治国之道; 而吏员属于“流外”,多由佥充、招募或罚充而来。 主要负责文书、刑名、赋税等具体事务,本质上是办事人员。 很多不明所以的人都认为,是朱元璋特地立下的规矩,规定“吏员不得为官”。 但实则不然,由于洪武年间天下初定,人才匮乏,老朱也开放了吏员的上升通道。 比如洪武年间,费震由吏员官至户部尚书。 根据年表记载:胡祯、徐辉、李友直等人,都是由吏员升任中央要职的。 当然了,老朱毕竟是经历过元末的人,他深知吏员的危害。 所以朱元璋虽然没有断绝吏员的上升通道,但还是在制度上有所改动。 他通过抬高官员的地位,压制吏员的上升空间,防止吏员掌握实权后营私舞弊。 直到成化年间,科举制度完备,吏员渐渐被视为“杂流”,升官之途遂绝。 明代主流观念认为,吏员多出身寒微,缺乏儒家修身齐家的教化。 他们最熟悉的是刑名、钱谷等“末技”,而非“仁义道德”的治世理念。 可对于江瀚来说,他恰恰最不需要的就是什么治世理念,他只需要这群吏员手里掌握的技能就好。 当然了,现在能留下参加恩科的,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 那些欺压百姓的三班衙役,早就被拎出来砍了脑袋。 穿过写着“天开文运”的中门匾额,吴熙等人来到东点名厅,详细地把自己的身份信息报给了文书。 文书把吴熙的籍贯、样貌仔细誊抄在草纸上,随后将其贴在了一块一尺见方的木牌上。 “拿好了,你的牌子。” “三日之后,寅时点名,卯时入场,千万别误了时辰!” 吴熙千恩万谢的接过牌子,将其小心翼翼地踹在怀里。 可转头他就犯了难,还要再等三天,这几天自己该怎么熬过去? 吴熙在保宁府既没有亲眷,也没有同窗,最关键的是,他带来的干粮已经快吃完了。 罢了,找个城隍庙对付几晚吧,但愿别染上了风寒。 就在吴熙准备离开时,负责登记的文书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连忙提醒道: “要是没地方住,可以在锦屏书院暂住,大帅提供吃食。” 吴熙听罢两眼发光,揖身告谢后便匆匆赶往了锦屏书院。 三日后,寅时,百余位生员如约而至,早早地等在了贡院门口。 “肃静!” “考生验明身份,依次入场!”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