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曾经肥沃的良田被厚厚的淤泥覆盖,夹杂着断木、碎石和来不及逃离的牲畜尸体,甚至偶尔能看到泡得发白肿胀的人尸。 残破的房屋歪斜着,墙壁上留着清晰的水位线,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幸存的百姓眼神空洞,麻木地在泥泞中翻找着可能残留的家当,或是茫然地望着已成废墟的家园。 哀鸿遍野,哭声不绝。 刚上任不久,差点葬身洪水的同知吴熙,此刻已经成了剑州灾后重建的主心骨。 他形容憔悴,身上的绯红官袍早已破烂不堪,头上还裹着渗血的纱布,强撑着身子在泥水里跋涉,指挥。 灾后的首要工作便是清淤。 他组织起还能行动的灾民和衙役、士兵,组成一支支清淤队。 简陋的木筏在积水中穿梭,不断打捞着漂浮的杂物和尸体。 壮劳力们用铁锹、木盆,甚至双手,奋力清除街道和房前屋后的厚重淤泥。 挖出来的尸体被小心地用草席包裹着,抬到远离水源和居住区的高地上,集中焚烧。 时值盛夏六月,高温潮湿,正是瘟疫滋生的温床。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令人窒息。 吴熙采纳了随行大夫张济生的建议,在城郊设立了专门的“疠所”(隔离区)。 所有出现发热、腹泻症状的病人都被强制转移了过去。 民兵们背着沉重的石灰袋,在清理过的街道、安置点周围、一遍遍地泼洒着石灰。 张济生带着城里的大夫,昼夜不断地熬煮清热解毒的汤药,分发给灾民和救灾人员。 吴熙正带着人在城里四处巡视,可正走着,街角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他皱着眉走过去,只见几个衙役正按着一个商人模样的胖子。 看见穿着官袍的吴熙,那胖子挣扎着发出杀猪似的嚎叫: “放开我!” “我卖我的粮,关你们什么事?!” 一旁的衙役见状,立刻上前给吴熙解释道: “吴同知,这厮哄抬粮价,公然违抗军令。” “这都是李知州吩咐的,要是发现.” 吴熙抬手止住他: “我明白了,按规矩办就是。” “把这人拖出去宰了,我派人去抄家。” 衙役们齐声应是,拖着还在嚎叫的粮商就走。 随着那粮商人头落地,围观的灾民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好!” “青天大老爷!” 吴熙没有理会,只是对着身旁吩咐道: “把他家粮食抄出来,拉到粥棚去,赈济灾民。” “另外,再去查其他城里几家粮铺,谁敢学他,一样处理。” 书吏连忙记下,吴熙却望着远处浑浊的江面,轻轻叹了口气。 洪水退了,可这灾后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与剑州相比,位于龙安府的江油县虽然没有洪水的波及,但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从成都府逃来的灾民,一波接一波地涌进来,黑压压的人群根本望不到头。 城外临时开辟的巨大空地上,搭起了连绵的简陋窝棚。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空地上那十几口冒着热气的大铁锅。 “排好队!别挤!一人一碗!都有份!” 县尉王宁亲自站在一张破桌子上,手里提着铁皮喇叭,声音传出去老远。 士兵和衙役在一旁,死死盯着排成长龙的灾民队伍,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锅灶旁,几个伙夫正不停地搅动着铁锅中翻滚的米粥。 米粥虽然水多米少,但在经历了洪水、饥饿和长途跋涉的灾民眼中,却是一碗不折不扣的神仙汤。 当滚烫的、散发着米香的粥汤被舀进一个个破碗、瓦罐里时,灾民们个个感动得热泪盈眶。 一个枯瘦如柴的汉子,双手颤抖地捧着滚烫的粥碗,老泪纵横。 他顾不得烫,贪婪地小口啜吸着米汤,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咽。 年轻的母亲小心翼翼地将碗沿凑到怀中婴儿的嘴边,用指尖沾着米汤,一点点抹进孩子嗷嗷待哺的小嘴里。 几个半大的孩子,捧着碗蹲在角落,狼吞虎咽,烫得直吐舌头也舍不得停下,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活气。 “慢点喝,别烫着。” 千总胡永胜看着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少年,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粥,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少年抬起头,脸上还沾着米粒,含糊不清地说: “谢谢军爷赏粥.” 李老歪站在城楼上,看着那望不到头的难民潮,只觉得头皮发麻。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