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秋风萧瑟,叶浪如波。 一阵清凉漫灌中原,扑人面颊。 紫色裙摆在空中微晃,带着鸟儿扑棱翅膀的轻微声响,阿茹依娜一个跃身,踩上屋顶青瓦。 她站着倒酒 酒成一线,为风所斜,却正好落进下方酒碗。 酒花渐密,又无有一滴洒在托碗的手上。 周奕再喝一碗,邀她叙话。 阿茹依娜将空酒坛挪开,隔他一尺有余,屈双腿坐下。 “我见你研读经文颇为入神,怎么上来了?” 少女提着酒坛,拾碗自斟。 与周奕碰杯时,那幽蓝色的眼眸倒映着两缕霜白:“你孤坐自饮,秋风像是也变得凉了。” “上来陪你喝几杯。” 周奕注意到她的目光,于是以两指夹住霜白鬓发,捋到末端。 “在瞧这个?” “你练功出了岔子?” “表妹还是挺关心我的。” 听他这样说,阿茹依娜一口把酒喝干,眼中的担心没了。 随即又运转火劲,把酒气尽数蒸发。 想在她脸上瞧见一抹酒红,那是绝无可能。 “浪费,浪费” 周奕连叹两声。 可惜依娜还是和往常一样不搭他的话,她不是多喜欢酒,可以说毫无此中之乐。 对周奕的话,自然无感。 “武功高绝之人,年岁不显。像那阴后,年过古稀,依然容颜不衰,青春常驻。” “我这两撮华发,只是用功过度。待运功两日,便能弥补。” “其实,这也是好事.” 周奕话锋一转,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因为提前印证了,我的功力能逆转年岁,再过七八十年,我也还是现在这副样子。” 对于女子来说,这是难以阻挡的诱惑。 “你的武学非常深奥,可能还在娑布罗干之上,可惜我练不成。” 阿茹依娜不由看向那两小道童所在方向。 她又拿起酒坛,给他斟酒:“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表哥。” “暂时没办法,但也许我能想出来,在此之前,你保持钻研经籍的习惯。” 如果是旁人说这话,以她的武学造诣,定然嗤之以鼻。 可这位表哥,少女嘴上不说,心中却十分佩服。 就算是大尊,若抛开当下的功力,论及才情,绝难与之相比。 仔细研读《老子想尔注》,她终于发现了一个惊人秘密。 太平道镇教宝典纵然奇妙,却与那些道门典籍一般,没有明确地展现武学。 所谓的太平鸿宝,原来子虚乌有。 但第五奇书,依然存在。 而且是在她的见证下,一点一滴开创。 黄帝之师广成子创出长生诀,第五奇书展现的奥秘,也许更在长生诀之上,她已经发现了那两小的变化。 也就是说 他的才情,甚至超过广成子。 这样的表哥,确实让人有些小崇拜。 她倒酒时,微举双眸,酒花翻动间,又见那两缕霜白鬓发,像是白露所覆的蒹葭,在她平静的心湖中晃起涟漪。 月光下的清泉,再淡漠的心,也要被触动。 不过,这位大隋最冷漠的男人,用不解风情的口吻提醒道: “表妹,酒洒了。” 他一说,阿茹依娜猛一抬手,酒洒得更厉害,顺着他的手臂,湿到胸口衣襟。 周奕洒脱摆手,并无责怪。 毕竟,那是青春常驻的诱惑。 他举起酒碗,半碗喝下,半碗再洒衣襟。 好像在说,这是我自己洒湿的,不怪表妹。 阿茹依娜移开目光,把话题也转移了:“你的功力又有增进,气势改变很大,我也做不到你这般收放自如。” “还行吧。” 周奕一口酒气被风卷走: “天下间能有此能力的,少说几十位,本来我是站着的,现在勉强坐下来与他们一起吃饭。” “你比他们年轻许多。” 少女还待再说,忽然看向山道方向。 周奕冲她点了点头,两人一道从屋顶下来。 表妹将酒抱走,他则是光速换了一身衣物。 回到大殿时,一位高大挺拔,浑身鼓荡外练罡气的门人上前通报: “观主,裘帮主来了。” “请。” 裘文仲入观之后,正待到黄老大殿中见礼,这才看到月余没露面的观主。 他气质大变,只是立身观中,就给人一种脱离年岁的醇厚神秘之感。 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贴合大殿中的一切。 这等武道精气神的从容具现,在南阳郡城,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观主。” 裘文仲内心激动,只觉南阳放眼天下,也算真正沉淀下来了。 这让他对未来,更为期待。 “坐。” 周奕请他坐下:“怎么亲自跑一趟,有什么要紧事吗?” 裘文仲将思绪情绪快速整理一番,答道: “去年年关时,灰衣帮新纳一人,我见他是个读书人,有些才学,就安排到了一间生意一般的绢铺,没想到几个月过去,那绢铺的生意便起死回生,越发红火。” “感觉到他有能力,在将他的身份调查一通后,便拉到帮中总舵做文书。” “几个月过去” 裘文仲顿了一下:“我起初只是试探,渐渐发现,他处理帮务的能力,甚至还要在我之上。” “几番验证,果然如此。” “迟疑一段时日,还是将他带来了。” “这样的人才,与我待在帮中颇为浪费。” 周奕听罢,没有问那人身份,反倒对裘文仲欣然点头。 “你爹对你还不够了解。” “他口中的文仲,没有这般优秀。” 裘文仲谦逊一笑,心道自己没有做错。 若是因为妒忌心耽误人才,那才是落了下乘。 “请这位先生一见。” “是,我这就领他进来” 五庄观门口,正立着一位三十许岁的文士,他眉清目秀,眼正鼻直,蓄着五绺长须。 此时一对藏满神光的眼睛,正带着好奇之色打量五庄观外的仙鹤仙姑。 进入南阳这段时日,逐渐摸清此地虚实。 也晓得灰衣帮背后有更深层次的人物。 不过望着观门附近数位炼就罡气的肌肉大汉,心中还是有些惊异。 这道观气象,与自己设想中大有不同。 想来这是江湖奇人,特有的喜爱偏好吧。 听到里头传来脚步声,他正了正神色。 灰衣帮一帮之主,进门仍需通传,这只一点,便知里面的人身份独特。 “虚先生,请。” “多谢。” 裘文仲到了这一刻,也不再隐瞒,低声提醒一句: “虚先生说话时需知,南阳诸事,皆在观主一言尔。” 文士与裘文仲对视一眼,眼中冒出一团精光,心道原来如此。 同时,又多了警惕。 知晓了这样的秘密,也等于是入了龙潭虎穴。 能让杨大龙头也心服,单靠恩情,岂能做到。 随着裘文仲入到大殿,文士见到那人,感触比裘文仲更深。 二人并非初见! “观主。” “哦,朋友,原来是你。” 周奕想到了淮安之行,当时他在肉铺用饭,遇到了一名落魄江湖人。 文士上前一礼,笑道: “那日虚行之得了一餐酒,却哪里想到,竟是观主所赐。” 虚行之连连拱手,心叹奇妙。 周奕方才没急着问来人是谁,现在一听名号,上前一步,拉着他坐下。 “虚先生,请坐。” 这可是天才军师! 江湖上匆匆见过,忽然重逢再见,热情一点是应该的。 虚行之首次在南阳受到礼遇,还是南阳霸主给的,他虽走遍天下,见多识广,此时也心感火热。 一旁的裘文仲更是惊奇,没想到他们曾经见过。 似是察觉到观主的态度,裘文仲没什么好奇心,直接告辞: “观主,虚先生带到,我先回去处理帮中事务。” “去吧。” 周奕应了一声,又叫太保送他下山。 “当日在淮安,先生为何自扮落魄?” 虚行之详细解释: “我本是竟陵人士,此前游历江湖,回到桑梓之地一月后,便收到独霸山庄右先锋方道原的邀请,准备在其麾下任职文书。” “因听到当阳马帮传回来的消息,得知了南阳变化。” “心下好奇,就把方道原的邀请搁置,先到南阳瞧瞧。” “虚某人有一些浅见,加之懂点武功,入各大势力应当不难。但是,那便看不到南阳普通人的视角。” “于是扮作落魄的江湖人,自下往上,瞧瞧南阳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一言至此,看向周奕,颇觉奇妙: “万万想不到,那时在淮安,碰到了我在南阳最想见到的人。” “不过今日一见观主,只觉风采更胜往昔.” 这时两小道童端来茶水,周奕顺势道: “谈不上风采,只是添了些许风霜。” 他说这话时,虚行之抬头,忽有一阵窒息之感。 两鬓染白,气质难以琢磨的青年,他的身后,一左一右,立着两名充满灵韵的道童。 三人,似乎又与黄老二像融合。 再观殿上,那是《太平神剑赋》。 这种气氛下,瞧见神剑赋上的湛卢,虚行之像是感受到一股盛大剑气。 他遍走江湖,登过佛门,拜过道观,也与诸多江湖豪客往来。 却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只此一眼,他便预料到,龙兴之地,或在未来某一日,震惊九州。 心念至此,想到南阳种种,虚行之已不想再回竟陵。 同时,他更是不留退路,直接问道: “不知观主是何身份?” “你想知道?” “想。” 周奕没说话,两位道童像是心神领会。 夏姝道:“师兄师事黄老,法授天人,为太平道承第一传人。” 晏秋道:“正是当代太平天师。” 三人的目光一齐看向虚行之,纵然他心有山岳,此时也无法对视。 感觉到虚军师压力太大,周奕把两小支开了。 这两娃练了他的天师随想录,与他的气质天然贴合。 三人站在一起,隐隐散发出的气势,着实有些惊人。 虚行之结合南阳局势,要消化这巨大的信息。 将一杯茶喝尽,他才回转过来,彻底明白南阳背后的风云。 原来观主有这一身份。 那么南阳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 虚行之也有一阵畅快感袭来,只觉云开雾散,看清一切。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