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治平三年,三月初七。 寅时末(五点)。 江府,颐养堂。 残焰飘忽,荧荧如豆。 六尺长、三尺五寸广的藤编长塌上,江昭扶着祖父,呈半躺半坐姿势。 老者瞳孔炯炯,精神矍铄异常。 十余位宗族耆老、江氏子弟齐齐围聚,默不作声,隐有哀意。 七十有五的老人,长久病重,猛地容光焕发,枯木乍荣,可不是什么好事。 “昭儿。” 枯瘦的手掌一挥,老者平和道:“让人给老夫煮碗羊汤吧。” “以往,老夫最是偏好羊汤。可惜,自从病重以来,已有半年时间未曾碰过。” 腹胀水肿,难以饮食,偏偏还不饿。 对于江志来说,不论是吃饭,亦或是喝药,都是一种难言的折磨。 如此,自是没有品尝羊汤的欲望。 不过,这一次注定不一样。 “二弟、三弟。”江昭攥着祖父的手,唤了一声。 “是。” 两人连忙点头,狂奔出去。 “扶着老夫坐起来。”江志拍了拍孙儿。 江昭点头,身子往后一挪,伸手一托,扶着祖父的背。 十几位宗族耆老、江氏子弟齐齐肃然,面色郑重。 临终训话! 江志沉吟着,扫了一眼:“天底下,郡望林立,不乏腐败狂傲而覆灭者,也不乏新近立足者。” “自江氏立足以来,已有近百年时间。非但没有颓败之势,反而越发兴旺。论其缘由,无非是团结一心,公正廉洁。” 江志叮嘱道:“老夫走后,尔等要齐心协力,和和睦睦。莫要学些腐败无能之辈,辱没门楣。” 十余人连忙行礼:“谨记老祖宗训话。” 江志点点头,眼皮一耷一耷。 上一刻还精神矍铄,下一刻就疲态尽显。 “祖父。” 江昭连忙唤了一声:“羊汤还没端来呢!” “羊汤?” 江志眉头紧皱,强自打起精神:“说会儿话吧。不然,怕是得一睡不起。” 有了江昭这样足以撑起江氏的孙儿,面对死亡,老者并不畏惧。 就连说话,都有种莫名的平静。 “遥想当年,老夫入仕科考.” “然后呢?” “然后,老夫就.” “还有吗?” 祖孙二人,一人说着,一人不断附和捧哏。 其间,不断有耆老、子弟闻询赶来,悄然观望,不敢吱声。 约莫半个时辰,江志眼皮耷拉着,昏昏欲睡。 “羊汤!” “羊汤来了!” 一声惊呼,让老人猛地惊醒,精神微振。 “来。” 一碗羊汤传到手中,江昭手持汤勺,舀起一些细嫩碎肉,喂入祖父口中。 “哈!” “小羊羔啊!” 仅是吃了一口,江志就尝了出来:“这小羊羔的肉,最是鲜嫩,也唯有羊羔肉,老夫勉强嚼得动。” “都是好孩子。”江志望向江晓、江旭两个孙儿,欣慰的点点头。 “呼。” 江昭轻轻吹着羊汤,一点一点的喂着老人。 半响,一碗羊汤入肚七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