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晓光渐盛,时近午前。 “吱——” 贡院,大门推开。 以主考官江昭为首,十九位考官或紫或红,齐聚于此。 考官锁院,拟定考题,也即意味着春闱大试将要拉开帷幕。 “阁老,请。” 监门官抱拳一礼,肃然颔首,尽是敬重之意。 熙河开边、熙丰开边,着实是让相当一批人为之受益。 但凡敢打敢杀,几乎都是板上钉钉的立下拓土之功。 其中,不乏出人头地,一鸣惊人者。 特别是有血性的勋贵次子、庶子,几乎都是借此逆天改命。 这位担任监门官的禁军小将,俨然也是受益者之一。 当然,作为宏观布局、统筹一切的主帅,江昭未必就记得这样一个人。 但这不重要,监门官记得就行! 江昭平和点头,一步迈入。 其后,以副主考官王安石为首,余下十八人相继迈步。 熙丰元年的科考,凡考官十九人。 以文渊阁大学士江昭为主考、银青光禄大夫王安石为副主考,一并统筹大试。 余下的考官,三司六部十三人、科道两人、翰林院两人。 十余人,走了没几步。 王安石刻意唤道:“江阁老。” 嗯? 江昭皱眉,回望一眼。 一步开外,王安石面色郑重,一副有事商议的样子。 沉吟着,江昭望向余下的考官,挥手道:“近午时,内帘膳房应有膳食,一齐去进膳吧。” 春闱科考,考官分内帘、外帘。 内帘考官负责命题、阅卷,外帘考官负责监考、安保。 一样是考官,但两者职责不一样。 为免泄题,内帘、外帘都有专属的用膳区,卯时、午时、酉时三次供膳。 “诺。” 十余人相继行礼,渐行渐远。 “王大夫,有何见解?”江昭负手,徐徐问道。 一般来说,锁院命题,十七位考官是负责具体的命题枝节,主、副考官则是负责把控命题的大方向。 王安石为春闱副主考官,刻意喊住他,无非是要交换一些关于命题大方向的意见。 不过,也仅限于交换意见。 主、副考官,本就是以主考官的意见为主,更遑论江昭还是内阁大学士。 内阁大学士为主考官,但凡性子强硬一些,副主考的地位可谓是趋近于无。 究竟如何决意,肯定是以江昭的决断为主。 当然,江昭并非是横断专行之人。 要是王安石的意见有可取之处,也不妨采纳一二。 王安石走近几步,沉吟道:“策论命题,可否结合管仲、商鞅、杨炎三人之变法史实,考察举子独立思辩与经世致用的学问?” “策论考变法?” 江昭一诧,有些意外的望了过去:“王大夫是认真的?” 王安石面色肃然,郑重道:“如今,户部年年告急,兵部兵籍百十万之广,吏部官籍两万余人,吏员更是不知几何。居安尚且思危,更遑论已露危象?” “以变法为策论,挑选居安思危,治国理政之才,可行否?”王安石问道。 “不行。” 江昭抬眉,淡淡摇头:“若春闱考题涉及变法,无异于向世人传递‘变法将成国策重心’的政治风向。以王大夫的政治智慧,不该有此一问。” 交换意见失败! 王安石面色一滞。 沉默了几息,又问道:“治平四年,王某拜访中堂,上呈过市易法与青苗法,希望中堂借此上呈官家,由此改革弊政,却遭到回绝。不知中堂,可还记得回绝王某的由头?” 江昭摇头,不想搭话:“不记得。” “彼时,中堂是二品礼部尚书,以‘手中未握大权,官家根基不稳’为由,回绝了王某。” 王安石目光灼灼,愈发热切:“如今,熙丰开边,官家威望大涨,军权在握,根基已稳。中堂入阁拜相,亦是手握大权。” “欧阳修贬官,其位尚且虚悬,若是趁此机会,上呈变法之策,官家定是择一力主变法之人入阁。” “中堂、韩大相公、以及新入阁者,一齐便是足足三位大学士意欲变法。” “改革弊政,则可成矣!”王安石断然道。 江昭侧目,瞥了一眼。 从王安石的分析来讲,仿若变法已成定局。 可惜 “你怎知韩大相公倾向于变法?”江昭问道。 作为弟子,他可不认为老师一定支持变法。 或者说,老师已经倾向于“保守”。 若是作为弟子的他主持新政,老师顶了天也就维持中立态度而已。 支持改革?不可能! “嗯?” 王安石一怔,下意识的要反驳一句“韩大相公曾主持过庆历新政”。 可迟疑了几息,却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人的一生,政见岂会一成不变? 庆历新政,距今已有二三十年之久。 韩大相公,更是因此遭到过贬谪。 谁说有过一次变法,就会终生矢志不渝的坚持变法呢? 外人,难不成还能比弟子更了解老师? “可若不趁着官家有志于变法,万一官家更改了心意,怕是再也变法无望。”王安石恳切道。 越是往上走,他越是知晓变法的艰难。 没有内阁大学士支撑,实在是难以实行变法之策。 如今,就算是没有大相公韩章,也有足足两位大学士支持变法。 这样的状况,足以支持变法! 江昭平静道:“王大夫,变法绝非一日之功。” “周公制礼乐,持续十余载;李悝变法,五十余载;商鞅变法,二十余载;北魏孝文帝改革,二十余年。” “太过着急,未必是好事。” 江昭望过去,认真道:“你也要搞清楚,究竟是臣子要变法,还是皇帝要变法?” “这很重要!” 言罢,江昭摇头,缓步徐行。 入仕十余年,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执政理念。 变法,势在必行。 但,下猛药变法,却是不可取。 第(1/3)页